“那便到这儿吧,不过也歇不了了,这天色已晚,我要赶快回去了,不然怕误了我伯父家用晚食的点。”
陈延听罢,便笑着要叶问留膳,“那你干脆多谢一会儿,在我们家用了晚食再走吧。”
“未告知叔叔婶婶,这……不太妥吧?”叶问轻疑。
“这有什么,他们见你来只会高兴。就是未提前说好,今日的菜色就只有一般了。”
“这不要紧,你家的菜,我都爱吃。”
于是在堂前坐了一会儿休息之后,陈延带着叶问去了书房,二人练了会儿字,院外就响起了开门声。
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如黄莺一般婉转清丽,叶问几乎是瞬间停笔,陈延也往外看,秀秀的声音最大,她几乎是在惊叹,“康弟!这是马吗?”
陈秀秀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马
,平日里都是看着别人在街上唰得一下过去了,没想到这动物如此高大、比之驴和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她转身看向弟弟的书房,想把人拉出来为自己解惑,结果发现家里竟来了客人。
有外来的客人,秀秀立刻收敛起来,盈盈一拜,喊了一声叶公子。
在叶问心里,这已然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二步。
而陈延看着这平淡的一切,心中仍无所觉。
毕竟,你一句陈姑娘我一句叶公子听起来还挺正常且疏离的。
-
有一便有二,骑马误时,叶问便时常在陈家用晚食,偶尔休沐日全天骑马的时候,秀秀会到码头这边来送午餐和水。
毕竟中午长辈都不在,那会儿回去用饭,桌上就四个年轻人,那气氛是真有点奇怪。
陈延发现叶问也不挑,什么都爱吃,有时对着秀秀做得一般的菜也夸得十分动听,不过叶问的口味惯与他和程瑞不同,陈延也没有多在意。
同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相比,关于骑马一事,陈延脑子更多的感慨是‘我真是没天赋极了’。
因为偶尔来送饭送水的秀秀眼见高头大马,满目憧憬心中好奇,央着陈延让她上了几次马,又骑了几次之后,秀秀已经有他大半水平了。足可见他天赋之差。
与骑马做了两个月的斗争之后,六月到了。
这个时候,江南府的客栈、小院逐渐开始吞吐来自府城下属县、镇的秀才,街上卖笔墨纸砚、考篮的小摊贩也多了起来。
陌生的面孔涌入,也带来了一阵阵‘紧张的考意’。
邱夫子停了陈延和叶问的马课和拳课以及休沐,把陈延、叶问和程瑞都叫来了邱府小住,开始进行乡试前的最后一轮‘特训’。
这也让铁三角在分隔了一年后短暂的重聚了。
程瑞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没来这里之前我还想着今年乡试我说不定能碰大运,秋闱在榜中个举,心里紧张了一阵,来了这里做了几张邱夫子的卷子之后我终于安心了。如果是这样的卷子,我碰大运也考不上。”
还是安安心心在这次考试里积攒经验吧。
“不过大哥、二哥,才两个月不见,你二人怎么黑了这么多?”
陈延对此倒是无所谓,“近日在练习骑马,多晒了些太阳,黑了也正常。”
倒是叶问颇为在意,多问了几句。
弄得程瑞噫了一声,探过头来,好奇问:“从前大哥也晒黑过,怎的不见这么在意,近日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这个?是不是有意中人了?”程瑞本意只是调侃,却不曾想他说完这句话后,叶问的反应略有些奇怪。
这下就连一边在看书的陈延都探过头来了,“真有意中人?不可能啊,最近这段时日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哪里碰到过什么姑娘……”
这个人加入战局,让叶问心神一凛,瞬间就想跳过话题,“我发个呆你们就满嘴的意中人,我是在想来年春闱。”
“只是曾听一些世叔说年少中举美姿仪容易被圣上点位探花。”
程瑞这才恍然,噢了一声。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但,陈延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往日的叶问,虽然自信,但有把话说得这么满吗?还没乡试,就想殿试?
-
但这个时候的疑问,往往是很难得到结果的,因为考前突击,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
大量的卷子,大量的策论和搭载题让陈延就算是睡觉,脑子里全是先贤圣者、四书五经。
好不容易这么晃荡到了八月,一脚乡试近在眼前,邱夫子怕几个人累着,影响发挥,就把人赶回了家,让他们松快松快。
陈延也不想绷得太紧
,在家里这几天看书的时间都控制的很短,会拿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来休息、练拳。
让人颇觉得有些不妙的是今年的八月竟比七月更热,没下一滴雨,天又闷又干,眼见着不会是什么舒服日子了。
不过家里还是备了一件薄棉衣和雨布,用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极端天气。
除了穿住,比较要紧的就是吃头上的事儿了,好在九天六夜,每场的第三天晚上还是能回家一趟的,不然这么热的天,实在是找不出能放的粮食。
为了避免尿多,食物还是干粮为主,配了一些肉干、秀秀腌的酸菜虽然开胃,但腌制食品也许会带来肠胃问题,陈延思来想去,还是没加入菜单。
苦反正是苦的,还是以稳为主!
进考场前,陈延还收到了来自堂兄和吕夫子的信,来自故乡的师长与亲人总让人心中充满力量。
……
悠长的钟声响起,秋日的桂花在枝头隐约散发香味,又是一年八月。
多少秀才读书十数载,日夜不休,只为今朝。
泠泠月光之下,人潮之中,陈延与叶问程瑞相携向前——
“完了,我预感这次会很热。”程瑞吐着气,“这么早在这里排着我都不觉得凉快。”
陈延:“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热已经不再是一种感觉,人群里的汗味越来越重,陈延一行人总算到了考院门口。
能在这个考场前面站的基本都是科举老鸟了,大家脱衣检查、入号房等卷子都很熟悉了。
走到自己所属的号房门口后,陈延心道了一句万幸。
这是他第一次离臭号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