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
他怔愣了许久,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倒在地的少女。
惨淡的月光映在她宛若熟睡的面容上,黑斑爬满了她半边面颊,男子的手微滞了滞,将阿沅扶了起来。月光之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脖颈、四肢、脚踝均染上了黑斑,好似腐坏了的果子,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太晚了。
太蠢了。
真的太蠢了。
男子就这样半拥着少女从夜半坐到天光初晓,清晨的第一缕曦光映在少女微翘的发丝上。
男子和少女身上均沾了彻夜凝结而成的露珠。
男子盯着怀中少女沉睡的面容半晌,连连说了两次:“罢了,罢了。”
是我栽了。
我认了。
金色的滚烫血液飞溅至少女沉睡的面容上,男子居然生生用自己的两指于耳后三寸出刨出一片沾着金色血污的鳞片。
所谓龙之逆鳞。
鳞片剥离身体的一瞬间,男子倏然又变回了小白虫的模样,不过只有堪堪半个巴掌大,头上的角也消失不见。
他衔着金色的鳞片,吃力的绕着少女的胳膊攀爬逶迤,终于鳞片触及阿沅眉心的刹那便自动嵌了进去,转眼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小东西猝然从空中坠落,砸在了地上。他吃力的一点一点逶迤向那浅滩沟壑处,留下一条长长的金色的血迹。
阳光下好像金子一般。
天亮了。
第104章 104 ◇
◎她既希望能遇见小白虫又希望不要遇到他。◎
阿沅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天醒来的。
她只知道她醒的时候耳旁流水淙淙, 花开了,鸟雀在枝头叫着。
她身上因瘟疫产生的黑斑居然一块也找不到了。
空气从未如此清新过,身体也从未如此轻盈过。
身上的陈年旧伤也都消失不见了。
奇怪。
她没有纠结太久, 接下来她花了五天的时间来寻小白虫, 可惜她翻遍了沟壑山坳也没找到,在阿母来信的连番督促下只能只身返回。
临走前她想, 小白虫一定入了海去, 一定是的。
可千万别再被水草缠住了, 一定要机灵一点啊。
她终回到了阿母身边,瘟疫来的快去的也快。这场夺走了二妹、三妹和继父的性命, 所幸阿母和小弟熬了过来。只是阿母腹中的胎儿终究没能保下来, 生了个死胎, 阿母为此消沉了许久。
许是因为经历了一场天灾人祸,阿母身边只有阿沅和小弟了,她不再肆意的打骂阿沅了, 她终于开始依赖她,或者说终于承认自己、承认这个家是依赖阿沅,这个家是离不开她的。
少了这些无端的打骂日子总归好过些。
阿沅又恢复了原先的生活, 打水、捕鱼。
日复一日。
只是她每天花在捕鱼的时间极长,总是日出而作, 日落了也不一定回来。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长长的树枝, 她总爱往深不见人的沟渠里, 往那些海草丛生处捣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