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此话一出, 衙门里的许多人都转头看向屠夫和张四。
——因为屠夫在张四来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爹死了,他好像已经有五六日没有出来卖菜了’
“难道说……”李笙收敛起了一点查案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他因为长相比较和气镇不住人,跟同僚学会了摆这种表情来震慑别人——然后盯着张四对医馆学徒询问, “那你还记得他爹去医馆是看什么病的吗?最后怎么样了?”
“没能救过来。”那医馆学徒摇摇头,看了眼身边已经有些年纪的医馆大夫,说, “宋大夫亲自上手医治也没能救回来,那位病人送到的时候被打得很严重,伤到了肝脏……”
“胡说!”被找来开始就一直一声不吭的张四大声打断了医馆学徒的话,突然暴起扑过去撞倒医馆学徒,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站在张四两边的两个捕快都一下子没防备住他的动作和力气被他挣开了, “不可能救不过来的!你们一定是看我是个卖菜的,觉得我交不起药费不肯好好治对不对!是你们, 是你们杀了我爹!”
“咳咳咳!”那医馆学徒脸一下子被掐得发红, 拼命去掰开张四的手。
“愣着干嘛,先救人啊!”孙捕头连忙大喝一声,一甩手上去掰张四的手,“你给我住手, 看清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衙门!你要在衙门杀人吗?!”
然而张四根本就充耳不闻, 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这衙门里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住手!住手啊!”医馆的老大夫颤巍巍走来,“我行医以来不管遇到怎样的病人都是尽全力医治, 并非是不救你父亲, 实在是你父亲的身体早已亏空,送来得太迟了啊!当时我拿了一片人参片给他含在嘴里吊住命, 他说他不能拖累你, 偷偷把人参片吐出来藏在手心里, 快没气的时候才摊开手把人参片递出来,说他擦干净了,没含多久,让我千万不要把那片人参片的钱算进去……”
“不……”张四在其他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一点反应,唯独在老大夫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皮震颤,颤抖着嘴唇反驳,“不可能!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孙捕头一看张四态度有松动,正想趁此机会说服张四先把医馆学徒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站了旁片刻的祁冬寒突然一个迅速地伸手,趁张四心神被老大夫的话分神之际抓住张四的手往反方向一掰。
“啊!”
那个被掐着脖子的医馆学徒这才终于被解决出来,咳嗽几声后拼命喘气呼吸。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张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断地说着“不是这样的”“不可能”。
李笙心情难免地低落下去。
这是难以避免的,在接触各种案件的时候,他总是能见到许多许多的、或是无奈或是遗憾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他直觉比较敏锐的缘故,他对他人的共情能力也强烈许多,要让李笙自己说的话,他大概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共情能力强所以才直觉敏锐,还是因为直觉敏锐才共情能力强。
他看到医馆学徒喘气咳嗽了好一会儿后,看了一眼张四默默站起来离远点,看到孙捕头等了一会儿后开口问张四,“那么是你杀了姜福祥吗?”
“是我……”张四语气轻飘,目光定定地落在不知道哪里的一个点上,“当然是我,我杀了他给爹报仇……”
“报仇?他对你爹做了什么?”
“那天下着雨……”
在张四口中,八天前的中午,他卖菜的摊子上生意很好,有一个大户人家的采买管事一口气就把他摊子上的菜买走了一大半,他爹就在中午的时候回了趟家,说摘些新的菜来,顺便给他带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