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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偏心,在某些人身上匆匆跑过,又在某些人身上留下抽丝剥茧的疼。
转天的唯一一次探视机会是属于田云逐妈妈的,就算过了几天黑白颠倒的模糊日子,姜浔仍然这一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对姜浔来说,只有忙碌能够模糊这种过度的清醒,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更轻松。正因如此,他不单负责起了田云逐妈妈一行人的衣食住行,还抽空开车回家看了一趟姜奶奶。
虽然一直拜托老谢和楼下张阿姨帮忙照顾着,老谢这几天甚至直接睡在他们家里。但亲人是掌心纠缠生长的纹路,一头刻在皮肉上,一头拴在心上,没有一刻能够轻言放下。
他买了菜,在冰箱里储备了很多吃的。沉下心坐在沙发上,陪奶奶聊了一会儿家常。然后跟老谢两个人站在墙皮斑驳脱落的阳台上抽烟。
灰白的烟雾直直腾空,两个人话都不多,姜浔更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可老谢是个明眼人,从姜浔发青的眼窝和明显瘦了一圈的侧脸,窥见他隐而不发的急躁和无人倾诉的疲惫。
“小甜儿兄弟怎么样?”
老谢故意把口吻放得很淡,就像在聊平淡琐碎的日常。
“新换的药物副作用很大,上午吐了几次。”
老谢用力吐出一口烟,说:
“你别介意我说句实话啊,能把外国的知名专家请到咱这小地方来,这小甜儿妈妈可真不是一般人物。
有那么多厉害人物守着,还怕什么?小甜儿他想不好起来都难呐,你也别太担心了。”
姜浔眯着眼睛看那些行将消散的烟雾,淡淡地嗯了一声。
“浔哥,要不在你家睡一觉吧。这才刚刚开始治疗,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儿。”
“不了,我回医院,一会儿该到探视时间了。”
老谢像是被烟呛了一下,咳道:
“你别怪我说话直啊,他妈妈人都来了,哪儿还有你探视的份儿?你也让人家娘俩好好聚聚……”
“我在外边,他能感觉到。”
老谢听了心酸得不行,搜肠刮肚地开了一句玩笑:
“哎,浔哥啊浔哥,真想不到你也有这个时候。之前雷厉风行的,伤了那么小姑娘的心,老天怕不是特地派小甜儿同学来挫挫你的锐气。”
姜浔对着窗户狠狠吐息,眼见着一缕青烟在玻璃上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老天到底要我怎么办?跪下求饶,还是拿我的命来换?”
老谢惊到手抖,香烟哒地一声掉在地上,连忙用脚踩熄了。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姜浔会说的,应该说的话。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愣地转头看着他。
“浔哥!”
姜浔不是没有感觉到那股惊疑的视线,只是不为所动,挺直脊背看向迷蒙的远处,很淡漠地开口说道:
“慌什么,开个玩笑而已。难道只许你开?”
“你开,你开!除了这个,你随便开!算我求你!”
姜浔把烟按熄在窗台上,
“走了。”
他在屋里待了这么久,却连厚重的黑色大衣都忘了脱。转身时,卷起一股被烟味儿熏透了的燥热气息。
“快过年了,我那店也照例要关门歇业了,老太太就尽管交给我。你别记挂着其他的,好好照顾小甜儿兄弟。等他好点儿了,我再去看他。”
姜浔背对着老谢抬手挥了挥,
“谢了,兄弟。”
作者有话说: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