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变天了。
缺乏星光与月色照拂的天色,已经黑到极致了。所以就算在一念之间风云突变,也几乎瞧不出什么征兆。
窗外顷刻间躁动起来的风,和越来越暴虐的雪,毫无理由地四处冲撞着。却照例不能对酒吧里,那些习以为常专注享乐的人群构成任何威胁。
然而,对于某个特定的人,它们千里奔波,却像是在特意传递着某种令人惴惴难安的隐喻。
此时的酒吧里反而很安静,与室外的喧嚣隔着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很快,姜浔一个人引发的低压气旋,就把紧张和窒息播散到了酒吧里的每一处角落。
谁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谢不顾姜浔周身生人勿近的寒意,一把拦住了他,
“浔哥,怎么了这是?”
“田云逐不见了。”
姜浔的语调很平,低沉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波澜,却听得老谢陡然心惊。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他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我说你先别着急……”
“他有没有找你拿过休息室的钥匙?”
姜浔突然反手握住了老谢的胳膊。湿热的掌心之下,他的力道实在有些大。可是比起疼痛,被钳制在姜浔力道之下的老谢,更多的是感觉到头皮发麻。就连那双好脾气的笑眼儿,也在这一刻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弧度。
“找我?没有啊!你那屋的钥匙还在我这儿呢!你走之后我俩没聊两句,他就跑去看你了。他看你那小眼神儿黏糊的,那劲头就跟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走啊?唉,你冷静想想,他会不会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什么的?”
“不会。里面没有。”
老谢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劝道:
“没准儿人家有什么事出去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说浔哥,你别太反应过度。”
姜浔松开了抓着老谢的手,盯着自己已经松开了力道,却仍然有青筋根根爆起的手背。
“他病了。”
“什么?病了?什么病?浔哥你可别吓唬我……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
姜浔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老谢。比起全然的恼怒,那目光浸透了惊痛和慌凉,让人疑心碰触了什么讳莫如深的禁忌。
老谢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恨不得把刚才脱口而出的疯话重新塞回肚子里。他觉得自己不是被钳住了手臂,而是被扼住了咽喉。无论如何,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如果不是死在姜浔的拳头底下,也会窒息在他难以言说的可怖眼神里。
可是姜浔抿着唇沉默了一瞬,忽然敛着眉头将目光错开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浔哥你别……”
“让人查一下监控!”
“哦,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怎么没想起来这招儿。我去查监控,再派几个人帮你一起找!”
姜浔已经来来回回跑遍了整个酒吧,他曾经徒步在冰原冷山中长时间攀登跋涉,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再找个成百上千回,就算把这地方翻个底掉也不算什么。可就这么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两个膝盖骨竟然酸软得再也迈不开一步。
再继续盲目地找下去也是徒劳无益,要保存体力,更要保持理智,姜浔不断在心里这样暗示自己。他在一旁的卡座上垂头坐了下去,慢慢调整好呼吸。
好在他的手机很快在僵直紧绷的手指间艰难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