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刚刚结束的苍凉的曲调似乎让姜浔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更冷硬了几分。他朝台下的观众点头致意,目光越过光影和人潮,习惯性地落向某个角落。
这一次,那个酒吧里最安静的一隅没能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带给他心安。因为那个眼神澄澈,清俊如少年一般的家伙。那个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时不时偷偷痴痴望着他,又在慌张转开视线时,不经意露出满脸寂寥不堪的家伙已经不在那里了。
姜浔很快就意识到田云逐不见了。
他的气息依旧平稳,甚至不露声色地在脑海中预想了几种可能。他可能只是单纯地去了趟洗手间而已,可能是因为周围太乱找安静的地方接了一通电话,或者是觉得酒吧里空气太闷站到门口透一会儿气……
于是姜浔默默在心里给田云逐预留了两首歌的时间。
两首歌的时间,足够他全须全尾地回归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可是在他的设想里,背景画面隐隐约约是被田云逐汹涌的鼻血染红的衣衫一角。周围的应援声里,也充斥着田云逐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压抑着呕吐的喘息和呻吟。
姜浔心烦意乱,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他索性将吉他一收,起身站了起来。
“抱歉,中场休息一下。”
他匆匆跳下舞台,靠着身高的绝对优势在人群中穿梭,可是到处都没有田云逐的影子。
*
剧烈的晕眩。经由无数颤栗的毛孔不断渗出,在每一寸苍白肌肤上缓缓游走汇集,然后迅速抽走体温的冷汗。因为生理性的颤抖逐渐失去控制的肢体……
这些来势汹汹并且纠葛到一起,在田云逐身上施加成倍痛苦的,通通都是旧疾病发的征兆!
田云逐熟悉这些征兆,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足够熟悉了。可是在每一次面对它们时,仍然张皇失措,没有被磨炼出一丝一毫的长进。
比起洪流一样袭来的疼痛和折磨,更加让他惊恐无助的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深刻恐惧。
眼睛飚出泪水,模糊了视野,可是扭曲闪烁的光影仍然像跳动灼烧的烈焰。酒吧里扣人心弦的声线,蛊惑人心的格调,都在顷刻间化成了灰。
绝对,绝对不能让姜浔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
在几乎将意志吞噬殆尽的病症面前,这样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信念,同时也是占领他脑海的唯一一点点信念支撑着田云逐,跌跌撞撞朝酒吧后面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艰难,呼吸粗重,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在接连撞到了几个迎面而来面目不清的路人之后,除了连声的道歉以外,连直起身子避让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连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拉住,他也迟钝地花费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田云逐有些迷离地抬头,努力看清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那张脸。
幸好,幸好这个人不是姜浔。
“先生,你还好吗?”
“还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