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邪祟附身的“朱先生”, 声音颇有鬼怪的阴厉,配上古董室忽亮忽暗的灯光,氛围显得诡异无比。
绕是普通人、甚至是徐舒宁, 见到这番场景也不免心生惧意,更别提缩在角落里,本就胆小的符文佩了。
但此时此刻,局面僵持不下,符文佩不得不出手。
“符文佩,你符咒画好了吗?”罗二汉性格略急, “你要是不敢正面和他对抗,可以把符咒给我,告诉我怎么做……”
“画,画好了。”符文佩的手抹抹眼角含着的两颗晶莹的泪珠, “但这个必须由我来贴……”
符文佩画的是驱秽符。因为附身朱先生的邪祟秽气过重,符文佩需要一边贴驱秽符, 一边念驱秽咒,两者效果叠加才能成功,将邪祟驱除。
“朱先生”阴笑:“胆小如鼠的小女娃子,还想把我驱除?看我不活吃了你!然后占据你的躯壳……哈哈哈哈哈哈!”
邪祟的威胁不假。
它本就对符文佩的躯壳虎视眈眈,符文佩稍有不慎,很容易引邪祟上身。
丹鹞焦急地对符文佩道:“不然你把驱秽咒教我们,我们帮你贴。”
“驱秽咒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好的。”符文佩又抹了抹眼尾再次沁出的泪珠,她双手握紧成拳,深吸一口气。
符文佩开始动了。
她的身体背对着“朱先生”,左手捏着刚画好的驱秽符, 朝着“朱先生”的方向慢吞吞地移动。
当符文佩的左手移出丹鹞三人的保护范围时,阴风四起, 似要卷起她手中的驱秽符。
符文佩立刻像是碰到了岩浆似的缩回手,她抿紧的唇瓣颤抖,双手捂住耳朵,竭力遮挡“朱先生”诡异凄厉的阴笑。
“我就说吧!这小女娃子胆小得很!就知道躲在后面,现在被吓得哭都哭不出声了吧?哈哈,小女娃子,你还是乖乖走出来,让我占了你的躯壳……免得让你这胆小如鼠的魂出去丢人!”
罗一汉大喝一声:“符文佩,邪祟占据’朱先生‘的身体时间太久了,现在必须马上把它驱逐出来!”
另一边,响起了徐舒宁的声音。
“梅谦,要不然你还是去帮帮他们吧……”
倏地,符文佩如贝壳般洁白的牙齿,用力咬住下唇,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划过一丝坚定。
驱秽除祟是符修的职责。
小老板还在这里,她又怎么能当着小老板的面,一直缩在墙角边、被邪祟嘲笑欺凌,让小老板为她担心呢?
小老板对她像是妈妈一样温柔,还给她从未想过的高薪水,高福利。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她既然决定走上符修这条路,既然决定留在镁尔代,那么她势必要在小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不能让小老板失望。
她再胆小,也要努力压制住内心的胆怯。
必须,她必须要将邪祟驱逐!
蹲在角落的符文佩站起身。
她全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即使她害怕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可为了公司,为了在小老板面前证明自己,为了一条活生生的、她以前可能不屑一顾的、凡人的命……
她一定要将邪祟驱逐!
作为宗门同届最优秀的符修,驱除邪祟的步骤,符文佩一直牢记于心。
忽然,古董室内的灯光不再跳动,全都暗下。
室外,午后的阳光渐渐下沉,马上将到夜晚,邪祟的狂欢时间。
借着室外一隅亮起的、微弱的光,符文佩看清了“朱先生”所在的具体方向。
符文佩轻轻闭上双眼,深呼吸。
不要着急,不要害怕。
只要按照师父教的步骤,一步步来,她肯定能将它驱除。
师父说了。她是他最得意、最聪慧的弟子,未来还等着她飞升成仙,光宗耀祖。
符文佩踏出了丹鹞三人所在的保护范围内。
符文佩仍紧闭着双眼。
闭着眼睛怎么能看清邪祟的方向?
“符……”罗二汉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身旁的罗一汉阻拦。
罗二汉殊不知,人的五感相通。
很多失去五感之一的残疾人,另外四感总会变得格外的、异于普通人般的灵敏。
符文佩虽然闭上了双眼,失去了视觉,可是她的触觉听觉灵敏度瞬间飙升。
她听见,阴风呼啸而来的声音。
她感受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
一阵阴风,直指她的咽喉。
就是现在!
符文佩突然睁开双眼,在“朱先生”面露讶异之际,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紧驱秽符,唇瓣微张。
符文佩声音镇定,眼眸渐深:“天地神威,灵符自然。缚邪驱秽,度人千万。”
未等“朱先生”反应过来,下一秒符文佩的驱秽符便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道白光大亮。
“朱先生”突然发出凄厉的一嚎,室内滚滚阴气大涨,原本久居于朱先生身体内的邪祟,在驱秽符和驱秽咒的双重作用下,仓皇出逃。
邪祟的阴气之浓重,快要侵占了朱先生的整间办公室,天边逐渐暗沉的阳光,更是被邪祟与其身上的阴气挡得严严实实。
房间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符文佩使出驱秽符和驱秽咒后,她原本因胆怯而颤抖的身体,逐渐镇定下来。
邪祟万万没想到,先前还被它吓得嘤嘤哭的符文佩,出手竟然如此狠辣,直接将它从“朱先生”的身体里赶了出来。
要知道,百年前它遇见的那个据说是当时凡间最厉害的道士,也只能勉强结合多方力量将它稍稍困于双耳瓶之中,而不能将它驱除驱散。
邪祟羞恼于自己被符文佩驱除,没了“朱先生”躯壳的它,声音更加尖锐阴厉,刺得人耳朵疼。
“好你个小女娃子,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两把刷子!你成功惹到我了,今天我非得占了你的躯壳不可!”
“好吵。”
半开了天眼的徐舒宁,也能听得到邪祟锐利的嚎叫声——就像是锋利的指甲与黑板摩擦,声音再放大十倍。
他双手捂住耳朵,与身前的梅谦贴得更紧了。
仿佛这样,可以减弱些邪祟的嚎叫声。
梅谦的余光,注意到徐舒宁面上露出的痛苦神色,他眉头紧皱一瞬。
邪祟的尖叫声,对于普通凡人而言,的确吵且令人痛苦。
梅谦看向漂浮于半空的邪祟,心中瞬间泛起浓浓杀意。
正欲出手、令邪祟灰飞烟灭时,邪祟似乎察觉到了危机,立马朝着符文佩袭去。
符文佩刚施完驱秽咒、画完驱秽符,灵力消耗不少,现在的她尚未来得及喘息,正是最佳的邪祟侵占躯壳时机!
邪祟在花瓶内苟延残喘了数百年,它岂能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邪祟凌厉一笑,仅是一息之间,它与符文佩的距离越来越近,它马上就能占据了这副自己心心念念的躯壳!
邪祟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然而,当它刚与符文佩发丝相触时,异变横生。
邪祟吃惊地瞪圆了眼眸。
正常来说,它将自己的秽气输入到人们的干净躯壳中时,那从未被邪祟占据的躯壳会被它的秽气轻松填满,尔后成为它的身体。
就像朱先生,只是手指与它相触了一两秒,输入了还不到百分之一的秽气,朱先生的躯壳就被它占了。
可是……
符文佩的身体仿若没有底的深渊,无论邪祟朝她的身体里输入多少秽气,符文佩都是一副目光清明的模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
邪祟朝符文佩的体内输入了一半的秽气,符文佩的身体依旧没有吸收完秽气的迹象。
这小女娃子,身体肯定有古怪!
今天算它倒霉!
邪祟立刻抽身,准备找个地方逃跑。
然而……来不及了。
“你来不及了。”
当邪祟发现自己想将秽气从符文佩体内收回,结果自己剩余的秽气仍被符文佩的身体源源不断地吸取,自己的秽气还越来越少时。
邪祟惊慌失措地看向符文佩。
刚才,眼眸还有黑白分明的符文佩,此时此刻眼睛早已被黑色完全侵占。
这是……邪祟附体的迹象!
漂浮在半空中,死命想逃,反倒被符文佩拽住吸秽气的邪祟欲哭无泪。
这什么鬼呀!
这小女娃子怎么比它这邪祟还邪门儿!
它还以为这小女孩子的身体和普通人一样干干净净,没想到已经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祟早早附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