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早就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但却没有戳破他。它没再说什么,转身跳回了猫爬架上,只给他留了一个毛茸茸的屁.股。
这是不拦着了?
浮离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橘猫抖了抖耳朵,但却没动。
他放下了心,抱着娃娃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浮离用障眼法把身形掩去,一路飞到了海边,然后带着肖意安一头扎进了海里。
跳进海里的浮离双腿变成了耀眼的金色鱼尾,轻纱般半透明的尾鳍在水中荡开,泛起层层金光。
肖意安的娃体入了海以后就变成了正常人的身体,安眠咒还在发挥着效用,一路来他都没有醒过,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因为本身就已经死亡了,浮离也不担心他会因为无法呼吸窒息而死,一路拖着人游进了海底。
深邃的海底断崖里没有任何的光亮,唯一的照明就是靠着浮离手中的夜明珠。
不知游了多久,浮离终于到了海底底部。
这里伸手出去不见五指,安静到水流的流动都感受不到,更加没有任何的生命。
死寂得仿佛一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一颗通体透明的海草摇曳着,叶子根茎的底部,挂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幽蓝光晕的果实。
他把肖意安放到柔软的沙床上,游向那颗果实。刚伸出手去摘,却突然窜出一条两米粗,张着血盆大口的海蛇。
浮离不屑一顾的哼一声,他是鲛人,除了龙族以外算是海中霸主。小小一条没开化的海蛇妖,也敢跟他叫嚣。
浮离连动手都懒得,随手一拂,那海蛇就被海水卷着不见了踪影。
没了阻碍,浮离轻轻松松的摘下了果实,然后十分简单粗暴的塞进了肖意安的嘴里。
果实入口即化,融化成一股淡蓝色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了体内。
死气沉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容光焕发了起来,青灰没有血色的皮肤,也渐渐泛起了健康红润的粉。
浮离看着肖意安身上的变化,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这进度,不出两个月,肯定能修养好魂体和肉身,死而复生。
等果实的药效彻底发挥过以后,浮离抱着肖意安离开了海底。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他心里一咯噔,加快了速度赶在天亮之前把肖意安放回了鹤步洲的床上。
确保肖意安的位置和原来一模一样后,浮离特意抹了肖意安昨晚的所有记忆,然后做贼一样猫着腰溜了出去。
早上七点,鹤步洲的生物钟准时让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娃娃:“……”
明明睡觉之前仰躺着左手叠右手的娃娃,醒来却变成了右手叠左手。
他撇了一眼床单,明显有挪动过的痕迹。
有人动过他的安安。
鹤步洲的眼神瞬间冷厉了起来。
这个屋子里只有他和浮离两个活人,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了。
他压抑着怒火起了床,连洗漱也顾不得,开了门直杀书房。
鹤步洲关门的动静并不小,把肖意安也惊醒了。
他迷茫的睁着眼,感觉浑身哪哪儿都不得劲,就好像被货车轮子碾压过,又像是被人拆卸了又重组一样。
他试图回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好像发生了什么特别惊悚的事情。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体的疼痛感一点都没有消停,尤其是心脏的位置,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一样,烧得他一阵阵烦闷。
这种异样也不知道因何而起,又什么时候才会消失,肖意安烦躁的翻了个身。
过了一分钟后,他猛的睁大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
他居然动了!
肖意安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试探性的抬起双手,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那对关节手掌翻了个面。
他真的能动了啊!不是做梦!
肖意安一阵阵狂喜,没忍住在床上跳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身体能动了,那是不是表明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变回人?
他现在满怀希望,觉得身上的疼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这个惊喜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肖意安忍不住冲动的想和鹤步洲分享,可刚准备跳下床去找鹤步洲,他又冷静了下来。
鹤步洲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就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这样贸贸然的告诉鹤步洲他曾经是个人,又重生成了一个娃娃,现在还能跑能跳,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把对方吓坏,然后心生惧怕把他扔掉。而最坏的结果可能是直接让浮离把他给收了,让他再死一次。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肖意安都赌不起。
他一点都不想鹤步洲用看妖怪的目光看待他。
他躺回了床上,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双手安详的交叠好。
在想到能让鹤步洲接受他的办法之前,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娃娃,仅此而已。
另一边,带着满腔怒火的鹤步洲一脚踢开了书房的门,并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像是开了刃的刀锋一般锋利的目光在书房里巡视了一圈,他找到了睡在书架边上的浮离。
现在已经步入了十月,A市的深秋温度已经很冷了,尤其是在早上,只有几度而已。
他走上前去,双手环臂,面无表情的俯视着睡得流口水的浮离。
蹲下身,伸出手扯住被角,然后用力一扯,同时脚下向着浮离的腰使力。
十秒后,整个房子都在回荡着浮离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鹤步洲!你TMD神经病啊!”
大清早的掀他被子就算了,还偷袭他!
他的老腰,肯定是断了!
鹤步洲冷笑一声:“再敢偷偷进我房间动我的安安,就不是踹一脚那么简单了。”
浮离:“……”
他为什么会发现自己动了肖意安?
“你胡说什么?我昨晚一直在这里睡觉,什么时候去过你房间,还动你娃娃了?”
浮离内心又惊又俱,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能只能坚决装傻。
鹤步洲道:“娃娃的手放置的位置不一样,这里就我和你两个活人,难不成还是安安成精了自己动的?”
浮离一梗,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真的把手上下位置搞反了。
淦!大意了!
他死不承认:“我真没有,肯定是你记错了,你不能这样随便冤枉好人。”
鹤步洲不想听他狡辩,冷声警告道:“不管这次有没有,最好别有下一次。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歪心思,我就把你绑了扔到白谨言那里去。”
浮离委委屈屈的捂着腰,不敢说话。
警告完了人,鹤步洲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被关上的书房门,一只橘猫窜了进来,一双猫眼透着浓浓的嘲讽。
浮离:“……”
烦死了,这年头好鱼真难当。都怪姓白那神经病,等他躲过这两个月,一定要叫他好看!
重新回到房间,鹤步洲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娃娃,一股子愧疚和挫败感萦绕心头。
有人潜进他的房间动了他的安安,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今天是浮离,他尚且只是动一下,不会直接拿走。那么要是换成别人呢?会不会直接就把安安带走了不还回来,又或者是直接转卖掉;
一想到这种可能,鹤步洲心底压抑的戻气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翻涌。
或许他就不该把安安放在外面,应该将他关到柜子……不,关到娃屋里,只有他有钥匙,只有他能看见安安,只有他能抱安安,谁也休想靠近半步。
近乎是神经质一样,他抱起肖意安直接去了娃屋里。
娃屋很少使用,但里头依旧被他打理得整洁干净,床边的小落地台灯从来没有关上过,暖黄的灯光让娃屋看起十分温馨。
他将娃娃放到床上的动作非常的轻,小心翼翼到仿佛手中的不是一个娃娃,而是世间罕有的珍宝。
他一点点的盖上被子,想要将他的珍宝藏起来,可最终还是停在了肩膀的位置。
压抑着内心翻涌的阴暗情绪,长吐一口浊气:“真想永远把你关这里,哪儿都不能去。”
可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的小王子,应该生活在光明和美好之中,而不是在阴暗的角落里腐臭发烂。
他抬起娃娃冷冰冰的关节手放在掌心之中,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摸着,内心的阴鸷和戻气随着动作慢慢的沉寂了下去。
亲眼看着鹤步洲脸色由多云转阴,逐渐变得风雨欲来然后又转回多云的肖意安:“……”
霸总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神好可怕!
果然,不让他发现自己是活人的决定是对的。
从那天之后,鹤步洲并没有真的把肖意安关在娃屋里,但却看得更加的紧了。
除了洗漱以外,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状态。但凡有喘气的生物靠近肖意安一步,马上就能得到来自鹤步洲的死亡视线。
被拆穿过一次的浮离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对此提出意见,终日生活在鹤步洲的低气压之下数着离开的日子,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被白谨言抓走,也好过面对鹤步洲这个活阎王。
而肖意安本人更是苦不堪言,之前不能动的时候还好,可现在明明他就能跑能跳了,却还得装一个死物,还得随时担心自己哪天不小心就露了馅。
关键鹤步洲盯得太紧了,为了防止浮离再次潜入,居然丧心病狂到在卧室里也装了监控,肖意安就是想趁他不在活动一下筋骨都不敢。
万一哪天鹤步洲心血来潮跑去调监控,结果却看见自己的娃娃在屋里蹦迪,那不得直接找道士来收妖?
连着惶惶不安了一个月,浮离终于受不了提前跑路了。
肖意安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浮离的背影,内心的羡慕如有实质。
他也好想跑路啊。
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要不干脆点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告诉鹤步洲真相得了。
天天这样下去,他迟早要憋成神经病。
肖意安内心下好了决定,然后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等着摊牌。
夜晚,窗外月朗星疏,浴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肖意安惴惴不安的盯着浴室的门,被子下的十根手指纠结得扭成麻花。
真的要摊牌吗?要不然再等等吧,他也不是不能再忍忍。
肖意安怂了,怕鹤步洲害怕他是原因之一,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他不想自己的初恋以这种结局告终。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不然干脆点连着告白一起?万一鹤步洲因为太过震惊而答应了呢?
想法很美好,然而肖意安根本就没有那个狗胆。
翻来覆去的纠结了半天,原本鼓起的勇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泄光了。
他无声的叹口气,算了,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