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月儿一问,苏凌真就觉得有些饿了。
这也不奇怪,他数日未进食,怎么不饿。
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月儿这才起身,将桌上已然冷了的饭食带着跑了出去。
过了些许时间,她才重又回来。
将饭食递过来。
苏凌刚要说话。
却见她拿了箸,夹了一些饭菜,递在他的嘴边。
“这......”苏凌颇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这月儿却是将这夹了饭食的箸停在他的嘴边,有些执拗的保持不动。
苏凌没有办法,只得张嘴,任凭她喂他。
吃了饭菜,又喝了大半碗粥。
苏凌顿觉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
那月儿将碗箸收了,又坐在他旁边。
苏凌这才又问道:“你为何要用面纱遮了脸去?”
月儿写道:瘟疫传人,师父说了,瘟疫未消之前,必须遮了面纱。
苏凌看了,便也释然,不疑有它。
月儿看了看窗外。
星斗漫天,夜已深沉。
于是她向苏凌做了一个歪头靠手的动作。
苏凌明白,这是她催他睡觉的意思。
他问道:“你不睡么?”
她指了指苏凌,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
苏凌明白,当是自己睡了,她便会离开也睡了。
苏凌只是刚刚苏醒,却还是虚弱。
方才说了许多话,已然觉得疲累了,这才又闭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
这月儿又等了一会儿,方才悄然起身,轻轻的自房中走了出去。
直到她走出院子,走出大门,反手将大门轻轻虚掩。
她抬头看了看深黑的天色,又听了听周遭。
万籁俱静,只有虫鸣阵阵。
她这才朝着空无一人的长街中走去,不一时,整个身影便消失在长街之上。
旧漳靠近军营营地处,有一栋看起来还算周正的院落。
那是张神农这几日暂住之地。
今日张神农又是劳心劳力的一天,直到星斗满天,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
如今只是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忽的听到大门外似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便有轻轻的叩打门环的声音。
张神农眉头微蹙,如此夜深,外面竟有叩门声?
他这才缓缓下榻,拄了竹杖走到大门前,缓缓的开了门。
借着月色,却正瞧见门前站着的正是绿衣盈盈的月儿。
张神农见是她,低声问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他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也蓦地高了许多,颤声道:“莫不是苏凌他......”
月儿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径自走了进去。
张神农朝着四下看了几眼,这才也转身回去,将大门锁好。
他这才迫不及待的走到月儿身边,一把握了她的手道:“是不是苏凌醒了!”
这月儿也蓦地颤声出言道:“阿爷......苏凌醒了!”
说着竟一下扑倒张神农的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神农也是满眼心疼和欣慰,蓦地老泪潸然。
他一边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满眼慈爱道:“丫头,苏凌醒了,却是好事情,为何哭呢......”
而她却是仍旧啜泣。
张神农心中百转惆怅,也蓦地颤声道:“丫头,这几日却是苦了你了......咱们进屋说话!”
少的搀扶着老的,这才缓缓的朝着屋里走去。
待进了屋中,这绿衣女娘方柔柔出声道:“阿爷,千盼万盼,苏凌醒了便是值得的......芷月不苦!”
但见这小女娘忽的将面上的轻纱轻轻扯去。
点点烛光之中,那是一张俏皮清丽的面容,肤色白皙倒宛如凝脂。
黛眉星眸,如水如星,灵动无比。
那是一张久违的娇俏容颜。
哪里是什么月儿?
分明就是她,张芷月。
张神农让张芷月坐了,这才细细的问了她苏凌的这几日的情况,张芷月一一说了。
张神农这才怜惜的拍了拍张芷月的肩膀道:“芷月真的苦了你了......”
随后他又佯装嗔怒道:“便宜了苏凌那混小子,让我家阿月等了许久不说,还要阿月如此辛苦的伺候他这许多天?阿爷等他大好了,定要找他算账!”
哪料张芷月闻言,却是俏颜带笑,娇嗔道:“阿爷可不要责备苏凌......阿月这样做,也是心甘情愿!”
张神农这才哈哈大笑道:“这敢情好,苏凌才醒来,你就向着他,把你阿爷抛在脑后去了......”
张芷月闻言,俏脸通红,浅笑之间,梨涡盈盈。
过了片刻,张芷月方正色道:“阿爷......苏凌并不知道我是谁,真就以为我叫月儿,是阿爷收的小徒......还有,他以为我不会说话......”
张神农眉头微蹙,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芷月,方才道:“阿月,你为何要如此做......”
张芷月缓缓低头,沉默片刻,这才蓦地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声音异常坚决道:“阿爷......我想在咱们离开旧漳之时......带着苏凌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