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倒地者也不少,剩下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插了一两支箭矢,但仍然稳稳站着,目视前方,因为——
几乎没有停歇,又一股敌骑冲来,速度飞快,伴随着“呀”的大喝,满目狰狞。
这节奏,衔接得比匈奴骑兵好多了!几乎不给你喘息的时间。
弓弦被奋力拉起,几乎可以听到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箭头闪烁着寒光,仿佛正对自己的面门。
“嗡!”铺天盖地的箭矢飞来,几乎遮蔽了天空的太阳。
“呜!”角声响起,还击的箭矢密密麻麻,几乎不给人躲避的空间。
马儿痛苦地栽倒在地。
骑士一时未死,抽出短兵,如同野兽一般,孤身就冲了过来,直到根长槊齐齐捅入他的身体为止。
也有那壮勇者,直接冲进了府兵阵中,搏杀数息之后,颓然倒地。
敌骑的箭矢也在府兵刀盾手、步槊手、弓手中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缺口迅速被补上,阵复如初。
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第三波敌骑前后脚冲来了……
战场之上,箭矢飞来飞去,不断消耗着双方的生命。
“击鼓!”邵勋抽出了佩刀,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地下令道:“前进二十步!”
“咚咚……”鼓声自阵后响起。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激昂的声音。
所有人都感到胸中的血渐渐热了起来。
就连刚刚从后方增援上来的两千黄头军将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前进二十步!”府兵军官大吼一声。
“前进二十步!”军士们齐声相和。
二十步不远,似乎毫无意义,但当所有人顶着敌骑射来的箭矢,成功前进二十步后,原本的紧张早已不翼而飞。
我们在前进,敌人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冲吧,再往前冲,将他们从马背上揪下来,一一斫杀!
第三波敌骑兜马回转后,几乎不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大地的震颤猛然激烈了起来。
越来越浓郁的烟尘中,长枪、大戟隐约出现,然后是高大的战马、银色的铠甲,以及——
扑面而来的劲风!
“嘭!”死亡的碰撞在山谷中回响。
步兵、骑兵撞作一团。
到处都是人仰马翻的骑士,到处都是口鼻溢血摔出去的府兵。
数百人的薄薄阵型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敌骑,他们只稍稍阻滞了一下,让其速度慢了下来,随后就被一冲而散。
两千黄头军将士正手持长枪,墙列而进,骤然遇到横冲而来的敌骑,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厮杀,来不及害怕,来不及逃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僵在了那里,只下意识递出了手中的长枪,朝马背上的敌人刺去。
更惨烈的撞击产生了。
三百余骑横身冲进了两千黄头军阵中,将他们搅得一片混乱,死伤惨重。
相对应的,这也是敌冲击骑兵最后的势头了,人喊马嘶之中,他们的速度完全停滞了下来,只有寥寥数十骑冲破阻截,正待兜马回转之时,迎面冲来了千余名濮阳府兵。
弩矢激射而出,几乎将其尽数扫落在地。
“杀了他们!”邵勋大呼道,然后便带着亲军上前。
“杀了他们!”亲兵们自发呼喊。
“杀了他们!”越来越多的人回应起来,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被冲散了的陈留府兵缓缓聚拢起来,长槊刺人,重剑砍斫马腿,弓手游走不定,时不时放出一箭,将正在奋力厮杀的敌骑射落马下。
从空中俯瞰而去,敌冲击骑兵已经被分成了两段。
第一段被散而复聚的陈留府兵挡在北面。
他们正面攒刺,大呼酣战。
先前被分散到两侧的六百人迂回而至,从侧翼及后方大肆砍杀。
第二段敌军陷在了两千黄头军阵中。
黄头军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陷入了混乱之中,但战场太狭窄了,到处都是人,跑都没地方跑,故敌骑也冲不起来,只能坐在马背之上,拿长枪、大戟戳刺、劈杀哭爹喊娘的黄头军。
很快,邵勋的大旗靠拢了过来,“杀了他们”的喊声震耳欲聋。
最先清醒过来的黄头军将士羞愧无比。
梁王救了我,我却想逃跑,还是人吗?
曾易怒吼一声,踹翻一个挡路的袍泽,朝一名敌骑冲了过去。
“嘭!”大戟落在盾牌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