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将吏尽皆避开他的眼神,不敢接话。
良久之后,幕府东阁祭酒、北海逢辟硬着头皮答道:“明公请看城南。”
曹嶷一愣,收慑心神,看向南方。
深涧之南,有邵军兵士驱赶着大群俘虏抵达。
俘虏们哭天喊地,悲声动天。
左右有骑士扛着缴获的大旗,“徐”、“高”两字几乎刺痛了曹嶷的双眼。
旗帜、俘虏,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曹嶷双手撑着女墙,用力稳住身形,因为他发现自己有点腿软。
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了,何必自己骗自己呢?
逢辟叹了口气,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邵军营垒,忧心忡忡。
逢氏其实已经反了,将北海郡城献给了梁公,但他没反。不是不想反,而是家人都在广固城中,没法反。
好在曹嶷并非丧心病狂之人,没有拿他怎么样,甚至都没动他的官位。
或许,他也知道杀了他逢辟于事无补,相反会让人心更加离散,不可收拾吧。
也正因为此一念之善,逢辟想为他做点什么事,不想让曹嶷落个没下场——公允地说,曹嶷镇青州数年,并无多少劣迹,相反还知道爱惜民力,比前任苟晞、苟纯兄弟强太多了。
“明公。”逢辟清了清嗓子,指着远处的邵军,谏道:“天下鼎沸,二十余年矣。方伯侵攻,胡虏抄掠,黎元困乏,十不存一。明公镇青州多年,礼遇父老、爱惜民力,难道忍心看着青州百姓辗转沟壑、肝脑涂地么?”
说罢,他指了指城外正在搭桥通过深涧的军士,说道:“涉渡攻来之军,名为‘邵兵’,实则青州百姓。厮杀得越狠,青州元气消散得就越快。明公亦是青州人,真能忍心么?”
“逢辟!”有人听不下去了,斥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今城中粮械充足,军兵亦不下万人,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