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在楼下的路灯连抽了两根烟,才后知后觉。
黑皮书不仅佐证了“帽针”的存在,推动了41号灭门案的证据链完整,又在这节骨眼上,告知了隐秘的血液关系。
太可疑了,可疑,像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而她就是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遵循着对方所期待的流程。
米和,有可能是米和吗?
她烦躁得直踢草垛,太阳穴突突跳痛,她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眼前尽是重影。
不应该吃冰凉的糯米糕,不易消化的后果就是胃部疼得更厉害了,她包里常年携带胃药,现下没带包,她疼得受不了,给孙苏祺发信息,让她拿一盒下来。
已经上电梯的孙苏祺看到短信,又折返拿药粒和热水。
温热一落肠胃,殷天才逐渐舒缓,窝在后排睡着了。
副驾的孙苏祺扭着腰把大衣盖她身上,低声叨叨,“27岁就开始胃溃疡,真是嫌命长,有这么作践自己的吗。”她瞪一眼郭锡枰,“你给我好好吃饭听见没,不然我给你妈打小报告,让她出山治你。”
郭锡枰腆着脸笑,“知道了知道了。”
淮阳分局3层,技术部热火朝天,轮班的外勤也在这儿发光发热。
小白因眼睛干涩而闭紧双眸,复而睁眼瞪着桌上一盆盆绿植。康子塞一口泡面凝神在电脑前筛选新闻。老孔四仰八叉地瘫睡在椅中,鼾声如雷。俞哥在远处不胜其烦,施施然走来,拿着一书夹子,往他鼻上一夹,老孔猝然惊醒。
孙苏祺果然在殷天铁锈红的风衣上找到了高烨的皮屑组织。
康子敲开法医办公室,把一摞打印的信息递给郭锡枰,“理出来了一条线,高烨有个妹妹高灿,死于一次民居楼大火,当时情况失控,楼体有坍塌风险,负责现场调度的消防领导担心燃气引爆,所以暂时召回了楼内的队员,武仕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背着一老太太,没救成里屋的高灿。”
郭锡枰把威山的小周炮轰醒,逼着他立刻查取邱辉的医疗档案。
不出所料,邱辉曾在淮江市打工过三年,做了很多公益,在三家医院都有献血记录,还有一次骨髓移植,就在惠爱医院。
图穷匕见,得以拨云窥日。
真相一逼近,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殷天和郭锡枰匆匆去了惠爱调记录。
档案室分里外两间,郭锡枰跟护士在里间翻阅。
殷天端着咖啡在外间跟小周发信息,突然耳朵耸动,听到了一熟悉的电子音。
她探身一望,身穿白大褂的庄郁匆匆经过,正和一女医生交流着患者病情。
殷天有些惊喜,揣好手机,悄然尾随到卫生间,在她跟女医生分道扬镳时,上前蒙住她眼,凶巴巴道,“猜猜我是谁?”
庄郁吓一跳,没辨认出声音,回头一瞧是披头散发的殷天,愣住,“你怎么在这?”
“来查点事,”殷天嬉皮笑脸,“啥时候回来的,培训的咋样?”
“跟拉磨的驴一样累,”庄郁没好气,顺手帮她捋了捋头发,“老陈说你来找过我。”
“昂对,想问你点事儿,”殷天刚要提那诡异的曲调,不知为何兀的停住,咧嘴一笑,“瞧我这记性,事赶事,脑子就是浆糊,忙忘了。”
白炽灯刺眼,她眼睛酸涩,用力一眨,眼泪就流下来。
“着急走吗?”庄郁给她纸巾,殷天摇头擦脸,“还得一会。”
“那你等我会。”她大步流星,回办公室拿了瓶眼药水,绑头的皮筋和八宝粥。
可赶到档案室时,殷天已经走了。
“他们查了什么?”庄郁把八宝粥给了小护士。
“一份骨髓移植的老档案,他们跟崔老师打了招呼,把档案拿走了。”
“谁的档案?”
“高……好像叫高烨吧。”
“有说什么案子吗?”
“没有,哦,提了一嘴我听见了,”小护士鬼鬼祟祟地将头靠近庄郁,“说是杀人呢!”
“哎呦吓死人了,”小姑娘脸色白了两度,“好在现在都有天眼,逃不掉,不然真得人人自危。”
“总有漏网之鱼命不该绝,”庄郁双手插兜,慈眉善目,笑得像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对吧。”
作者有话说:
【不是小剧场的小剧场】
米糯糯3岁生日当天,殷天空降到西京市当陂南分局的刑侦副队。
没过上生日,米糯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殷端着蛋糕看不下去了,“行了别演了,你妈已经挂电话了。”
米糯糯嗷嗷一收势,树袋熊一样挂米和身上嘻嘻,“爸爸我要吃那个,烫烫,你先吹吹。”
殷天这次挂职,是为升任淮阳分局刑侦队长铺路。
两年忙死忙活,没进家门。
工作完满的当夜,跨市赶回虹场路42号睡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天半没睁眼,四仰八叉,蓬头垢面。
米糯糯怯生生站在房间门口,看到米和来了,气得直鼓嘴,一哼鼻子,冒出两个鼻涕泡,“这个阿姨为什么睡在你床上!妈妈知道了,又得往死里凑你!”
“你好好看看那是谁。”
米糯糯瞪着大眼,在被褥间看到了脚踝的长疤,兴奋地一吸气,鼻涕泡“啪嗒”破了。
“妈妈——!”他一个飞扑,骑到殷天身上。
殷天本能挥臂格挡,米糯糯一个后空翻飞甩出去,眼看就要大头栽地,米和丢魂丧胆,膝盖一磕滑跪过去死死搂住,暴怒,“殷小天——!”
殷天也吓懵了,愣愣瞌瞌抓着头发,“艹,我忘了,我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