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正心烦意乱,也就随他去了。
王道容一路步行回私宅,阿笪迎上来。
每回外出回来,王道容都要先去汤池沐浴净身。
阿笪也习惯了。
他衣服脱到一半,忽然有个仆役在外面求见。
王道容赤-裸着劲瘦的上半身,打发阿笪:“去问问什么事。”
阿笪走出去,问了那仆役事由。
回来的时候,王道容注意到他神情有几分的古怪,不禁问,“何事?”
阿笪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慕娘子来了。”
王道容一顿。
他这些时日来总反反复复想到慕朝游不假。但他主要将其归咎于,目下杀又杀她不得,才拿她不知如何是好,日日惦念琢磨。
但她来作什么?
王道容垂下眼。
理智告诉他,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见她。她道也道过谢,不应该再生出旁的牵扯来。
今日,他总是走神,频频想与顾家解除莫须有的婚约。
王道容不知道慕朝游是不是影响他心态的主因,但他确信,饶不是主因,也与她脱不了开席。
打定主意,王道容解衣入水,嗓音淡而果决:“不见。”
“就说我未归。”
阿笪得到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愣了一下,看了王道容好几眼。
但少年这个时候已将自己完完全全泡进了水里,如绸的黑发漫在水面上,半露出白皙紧壮的背肌。
他脸上溅了点水,睫毛湿润,半闭着眼,雪白的脸上是无动于衷的淡漠。
-
花厅内。
小婵陪伴着慕朝游正坐在一处说话。
“你说王郎君不肯见我?”慕朝游微讶地问。
阿笪也是始料未及,一脸为难。
怕她难过,阿笪甚至还多安慰了一句,“娘子不要着急,郎君刚从顾——”话到一半,觉察不对,差点儿L咬住舌头。
但慕朝游已经听出来了“顾家”这个音节。
阿笪匆忙改口:“郎君刚赴宴回来,许是累了。”
慕朝游摇摇头,没有深究“顾家”这两个字。
王道容不愿见她,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小婵许久没见她,舍不得她,劝她再坐会儿L,不肯放她走,阿笪也顾念旧情也跟着劝她再多喝杯茶。
慕朝游却没肯多留,毕竟她今日来此却不是为了叙旧。
想了想,慕朝游客客气气地对阿笪又开了口:“店里忙,恐怕没时间多坐闲话。郎君既不愿意见我,还烦请阿笪你帮忙给我带个话。”
阿笪:“娘子尽管说,我一定带到。”
慕朝游微微侧身,示意阿笪望向她身后那一堆贺礼:“上回我店里开业,郎君送的贺仪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我不敢收。”
开业那天因为店里太忙,她当时没来得及细看,回头一拆王道容的贺仪,见沉甸甸好大一箱金银玉器,慕朝游当时就犯了难。
收是不能收的。
只得将店面委托了魏冲和吴婶子代为打理,自己专门上门退还。
阿笪愣了一下,这送出去的礼哪里收回来的道理?再说琅琊王氏还差这一点礼节不成?刚想代王道容拒绝。
慕朝游看出他的意思,嗓音不高不低,温温和和地及时打断了他,“我也知晓这些都是郎君的心意,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便冒昧只取了内中几样。郎君的心意我心
领了,还烦请你帮忙代我向郎君道个谢。()”
说罢,饮尽杯中残茶,站起身就要走。
阿笪和小婵慌忙站起身。
阿笪:“娘子,这我真不能做主收下,我这就回去禀了郎君,您再等片刻如何??()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小婵依依不舍:“娘子你才坐这一会儿L又要走。”
慕朝游去意已决,一边柔声安抚小婵:“我下回再来看你。”
一边摇摇头,对阿笪说:“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店里还有事儿L,实在坐不得,告辞。”
深知再这样纠缠下去,一时半刻都走不掉,慕朝游朝阿笪和小婵略一颔首,不顾两人的挽留,一迳退出了府门。
总归她今天目的已经达到了,见不见王道容倒是次要的。
刚开业,这几天店里忙。生意好了忙起来都有力气。
解决了一桩心事,慕朝游快步走到路边租了辆小车,便往面店里赶。
店里客人坐得满满当当的,吴婶子忙得热火朝天。
慕朝游是按照比市面还高一点的价格聘她来帮衬这一天的。
她忙也忙得心甘情愿,喜笑颜开。
店里照常运转,慕朝游松了口气。
魏冲甩着手冲她笑:“咱们的慕大老板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婶子可要活脱脱累死在这儿L了!”
慕朝游笑着迅速绑上襻膊,进入工作状态:“晚上请你们吃好的。”
忙忙碌碌,快到傍晚。
因为南国夜里有鬼物作祟,街上的店铺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差不多就没什么生意,可以准备打烊歇摊了。
好在夏天白日长,到时候还能干得久点。
慕朝游果然遵循白天的承诺,趁着隔壁酒楼关门之前,带着魏冲和吴婶子过去点了一桌子的菜。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谈起今天的生意。
吴婶子说:“店里倒是一切都好,就是——”
慕朝游:“就是?”
吴婶子皱眉:“就是,今天白天来了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老是探头往厨房里瞅,看着没安好心。”
魏冲面色也凝重了点儿L:“我也瞧见了,但这几个人点了面,我不好赶他们,免得到时候闹起来不好看。”
慕朝游心里微微一沉。
面馆这些天生意太好,抢了周遭不少食肆的风头,有过田家酒肆的经验在前,她也料到过早晚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看她沉默下来,魏冲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她:“阿姊你不要记挂在心,你干得好了,这些苍蝇是防不胜防的,你我日后警醒着点儿L,不给他们动手脚的机会就是了。”
慕朝游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敌在明我在暗,对方还没出招,她也没法子接招,只能心里有个数,警醒着点儿L。
这几句话的功夫,天边眼看就泛起了一抹红。
吴婶子催促说:“快些吃吧,吃完回家去,这几天城里不太平,免得天黑了还要再路上耽搁。”
提起这个,众人俱心有戚戚焉。
这两天每到入夜,建康城里的阴风就刮个不停。
慕朝游曾经大着胆子,拿了个凳子扒在墙头看了一眼。
阴气肆虐,满大街都是到处游荡的行鬼,恍惚间竟有些丧尸围城的意思。
好在这些天里大家伙家家户户夜里关门闭户,没人嫌自己命大还要往外跑的。
就连那些世家子也不敢再夜游造次。好歹没再闹出人命来。
因为心里记挂着吴婶子那日的提醒,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慕朝游都十分谨慎,运向后厨的菜面没经过他人的手,等闲也不叫其他人有往后厨凑的机会。
就是什么事儿L都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人是累了点儿L。
魏冲还有自家的生意要忙,吴婶子也要忙于家计,两个人日常只能搭把手。
慕朝游心里盘算着,还是得尽快找个信得过的帮工。
正在这时,水滚烫沸,她忙定了定心神,才捞出一碗面。
门口忽然“砰!”地传来好大一声动静。
紧跟着是桌椅被人哗啦啦踹翻在地上的声音。
几道男声扯着嗓门在门口大喊:“老板呢!你们老板在哪里?!”
“快叫你们老板滚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