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不吃东西,那我们看看摊子吧,来都来了,张榜后不日便将返乡,不若给家中长辈和姊妹买些东西回去。”来都来了,总得带点纪念回去吧。
陈安和陈多富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仔仔细细在这摊点上挑了起来。
穷家富路,这次来江南府,陈多富手里攥着不少公中的银钱,但若是将这些银钱全部拿来买东西带回去,那是不成的。
毕竟,给各人的东西不同,银钱不可能完全相等,你多我少,不平便不美了。所以陈多富只从里面拿了二两出来,给了陈延和陈安一人一两银子,自己则偷偷拿出了娘子出行前塞的私房钱。
一大两小三个男人逛摊子,特别是其中年轻的两个后生都长得面白目清,朗朗如君子,看着忒俊,这情形可极少见。
买东西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府城的白糖品质不错,而且价格便宜,陈多富立刻就用公中的钱买了一批糖、还有些许棉布。
而当逛到首饰摊子,那陈多富这个猎户汉子就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选了一支包银的钗子,显然是要送给李银花的。
陈延和陈安自己没什么要买的,便想着给家中姊妹亲眷买些东西,给姑娘家,首选是珠花,府城的珠花样式更新,用的一些彩石和布头颜色也更艳丽,看着就是姐姐们会喜欢的东西。
买完珠花之后,两个少年点着剩下的钱也去了银铺子。
“我们便把剩下的钱全部放一起,看看能买几对银耳环吧。”由于一直在安扬书肆抄书,所以陈延的身上是有一些余钱的,而陈安身上的钱是固定的。若只由陈延一人出钱,那这礼……两人来府,回去只一人送礼,听起来就不好。
陈安看了一眼,“康弟你的钱比我的钱多。”
“你我兄弟,何必见外。”陈延揽住他的肩膀,“反正也是给长辈们送礼。”
关系亲密,就不易扭捏,两个人的银子都放在了一起。
长辈四个,陈阿婆、大伯娘、李银花还有小三婶,陈延又道:“不如给梅花姐姐也买一对吧。”
陈梅花年纪到了,如今他们二人齐中童生,陈延甚至还是府试案首,秀才有望,也该相看起来了。买一对银耳环赠予长姐,也算是美好祝愿了。
“好!”
两个人细心地挑了起来,陈阿婆年纪大了,不喜欢花里胡哨,陈延和陈安就挑了一对素的银圈,三位伯娘婶娘的款式则年轻些许,有小圆珠的、有缀花的、还有一个福牌的。
梅花姐姐正当枝头最美的年纪,就选了一款款式精致掐丝的,东西都买完以后,三人满载而归。
进小院之前,陈延叮嘱陈安:“大哥待会儿别开心得太明显了。”
若有人落榜,还是要顾忌一下别人的情绪。
“我知道。”
果然,一入小院,欢喜与愁容几乎一眼就能分辨,陈延一看,心里便明了这次吕氏私塾加上他和陈安,应当考了五名童生。除了第一场就落榜的那位同窗,第三场还有三人落榜了。
不过,大家朝夕相处三年,情谊非凡,也许发案时在长案上未见自己只见同窗心中也难受过,但很快,心里多出来的还是恭喜的情绪。
特别是对陈延。
这位盘踞了吕氏私塾考试榜三年第一的学神。
“陈延兄!恭喜你,得中案首!”
“夫子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高兴。”
陈延笑着还礼,“各位同喜!”
这么多人中了,也算是小院内的大喜事了,众学子决定庆贺一番,是以,夜里大家都去酒家买熟菜了,把屋子里的桌子拿出来拼一拼,把菜放上。
俱是学子,喝酒是不成的,但不喝点东西没气氛,陈多富便出去买了一些米酒。
年少为童生,自然是有些意气风发的,有些落榜的同窗则很失落,陈延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不管说什么都有种在高处窥下方而不知疾苦的感觉,但他还是说了。
他举起酒杯,“我在此以这杯酒水,恭祝每一人,今年府试只是我们的一个开始,得中我们要开始准备院试,不中来年亦可再考。”大家人均都只上了五年课,能来参加府试,都是人群里的佼佼者了。
他夸了大家几句,众人颇有些思绪沸腾,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他们在川安县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了。
此次不成,还有下次啊!
酒菜渐少,虫鸣声起,吃饱喝足的少年们还跟着长辈一起收拾桌子和院内的残局,府试结束了,众人在谈话间决定了将于后日返程,把这里的好消息带回川安县去。
隔日,陈家三人在打包被褥之外的其他东西,顺便看看天色,买些干料来把牛喂饱。陈延决定下午去拜访一下吕家大哥吕思然,跟他道谢,顺便问问他有没有要带给吕夫子的书信。
今天思然兄正好在家中歇息,于是两人见面之后友好谈了谈,有谈读书的事,也有说吕夫子和夫人及幼子吕浩然在川安县的情况。
许久,吕思然突然问陈延:“康弟你觉得父亲如今还有科举之意吗?”
“?”陈延一愣,迟疑了许久,才道:“目前应当没有。”去年也许还有一些心思,但随着今年大家都要准备童子试,夫子应当消了此意。
吕思然顿了顿,“康弟,此次府试提学大人亲笔阅卷,他对你的文章十分喜爱,父亲最擅长的风格正是如今提学大人所喜爱的风格……”
“过去父亲屡次不第,亦有风格不合上任提学大人的原因,提学五年一任,明年或许就是姜大人任期内的最后一次乡试了。”
“我知父亲虽爱为夫子,但从未熄过科举之心,我想请你为我去信一封,问问父亲来年有无参加乡试之意。”
“好!”如此一说,陈延也觉得夫子应当一试。
他也胸有丘壑,非死读书不肯变通之辈。而且,夫子若能有一个举人功名,在川安县内开私塾,简直无往不利。
吕思然作揖,陈延立刻扶住他,“兄长不必如此,我会好好跟夫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