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发案后, 师爷正在与许县令闲谈。
“今年县试,这吕氏私塾可真是一匹黑马。”师爷笑着说,“这两场下来, 还留下了泰半学子。”
许县令嗯了一声,诶,其实如此筛人, 非他本意。
他自己还是偏爱雅辞美文, 华贵文章的,但县试前几天, 远在江南府的提学姜大人突然给他修书一封。
话里话外都在问候他这几年川安县去府城赶考的学子怎的都难过府试、院试啊?当初第一股务实之风还是在你川安县吹起来的呢, 怎的先行者不如后来者了?
这可把许县令吓了个激灵。他在这川安县深耕二十年, 已然在这里待熟了、待美了,也不图高升了,只希望这辈子能平平顺顺在这里致仕。
所以,个人的喜好和个人的前途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
“那只能说明这吕秀才教的不错。”许县令懒洋洋的,“都传他屡次不第,但能在三五年开出这么个私塾,也非一般人了。”
“是是是。”话谈到此, 师爷借着吕润林开私塾延展到许县令治理川安县,拍了好一通长溜溜的马屁。
县令笑逐颜开。
见上官情态轻松下来,师爷不经意说道:“不过有人上,有人下, 德行私塾今年怕是要丢了现今的地位了。”
听到德行私塾四字, 许县令心里有些复杂,讲实话啊, 那德行私塾学子的答卷才是最符合他心意的, 奈何形势比人强。
于是, 县尊大人感慨了一句:“确实是今时不同往日啊,昨日文风应不了现今的考试了。”
师爷眸光一闪。
下午,县尊大人的这句话,便出现了德行私塾的夫子方德名的桌上。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为了把私塾开起,他做过许许多多的努力,大把的洒出银钱,拿到县令的手稿,揣摩县令的风格,令私塾中的学子戳中县令的下怀。
如今,这手段竟然不顶用了吗?
……
那边愁云惨淡,这边喜笑颜开。
陈延已经拿了两个第一了,这意味着只要在后面的考试中,他不出现错漏,能正常发挥,县案首便近在咫尺了。
沉稳如陈延,心头的血也不自觉地沸腾起来。
在这喜悦的氛围里,第三场、第四场、第五场考试相继拉开帷幕,陈延稳中取进,交上了自己最满意的答卷。
二月底,春意渐浓,柳树枝头已经有了些许嫩绿的新芽。
川安县的学子都在静待县衙发案,因着最后的连覆吕氏私塾剩下的学子是最多的,所以众人也猜测,本次县试通过学子最多的应当也是它。不仅如此,今年的案首,恐也花落吕氏,毕竟,那连四场都是第一的学子陈延就在吕氏。
一时之间,吕夫子家的门槛都被踏烂了,之前从私塾里转出去的学子更是悔不当初,求着上门来让夫子重新收下他。
但夫子现在不想招生,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学生到底有几个过了县试的。
终于,在所有人焦急的等待中,县衙发案了。
陈延、陈壮壮,还有两人的父母一大早就赶到了张榜的地方,陈延和壮壮还有两位女眷被陈家两兄弟强留在了榜对面的茶馆内。他们自己则穿着棉衣,一身是劲儿的扎进了人堆里。
为了看案,昨个多财多富两兄弟还强迫壮壮同学再教了一边陈延和陈安三字儿咋写。
清茶入口,陈延长舒了一口气,壮壮则心跳如擂鼓。
突然,壮壮的面前也多了一碗热茶,陈延的声音随着袅袅热气一起传来,“大哥,别担心,你一定会榜上有名的。”
他话说的十分坚定。
恰至此时,外间长号响起,两人侧目,影影绰绰的人群间,张榜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