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雪,你愿意信任我吗?”
灰雪感受到包裹住自己的真实体温,回忆起曾经待在孤儿院的无数个角落,唯一伴在她身边的人,就只有这只黑色小鸟。
“我信你,艾丽莎。”
灰雪目光坚韧的和她对视。
“...好。”艾丽莎拧开鲜奶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像在事前给自己打气加油。
她小小打了个嗝,眼神依旧坚定不移,“灰雪,我问你。”
“你想不想自由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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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暮色渐升,立在屋檐的乌鸦凄惨地啼叫。
“灰雪。”
暗1哑的女人声回荡在病房中,自沈听澜回来后,她就一直这么把灰雪抱坐在自己身上,埋在她的颈窝里,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唤她的名字。
灰雪双膝分开,跪在沈听澜腿边的两侧,她似乎感受到了沈听澜另一种低落的情绪,犹豫几番,她终是开口问:
“怎么了吗......主人。”
沈听澜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更深,好像在借此躲避外界的某种痛苦。
周遭皆是寂静与孤独的清冷,无情的消毒味从每一个受害者身上踩踏而过。
这是一个能同时迎接死亡与诞生的诡异地点。
很久之后,灰雪跪得腿脚发麻,颈侧间好像传来了某种压抑的悲咽声。
细细的低低的,亦真亦假。
灰雪怔忡,有些不可置信,搭在沈听澜肩背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碰。
“主人......”
“你在......哭吗?”
灰雪显然非常不知所措。
今天要是换作其他人在她面前情绪崩溃,她必然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现下靠在她怀里哭的人,是沈听澜啊!
怎么可能呢!
就在灰雪心跳鸣起擂鼓,神经越来越溃乱时,沈听澜却突然出声:
“梅去自首了。”
什么?
“她在信里和我说,自从处理完伊雷娜的尸体,她每晚都会被噩梦缠身,梦见脸部糊烂的躯体不断向她索命......”
沈听澜将她抱得越来越紧,灰雪几乎感受到了骨头被硬硬挤压的痛感,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而沈听澜像是陷入了泥烂的沼泽中,无法爬上岸。
“她撑不下去了......”
沈听澜抬起头,隐淡的月光幽幽照着她傲人的五官轮廓翻转,面颊上的泪痕像脓血一样从凹陷的眼窝滑落,一步一步腐蚀她肮脏的皮脸与内心。
“灰雪......!”
沈听澜叫唤她,而后忽然提高声量,双目瞪大,几近咄咄逼人:“梅为我们顶替下了所有罪行啊!”
什么我们?
这一切都只是你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是你不断想把别人拖进污秽的泥泞中!
“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灰雪。”
明明是你自己故意舍弃她的。
“灰雪...我只剩下你了......”
骗子。
灰雪绷紧下颚,在心中无数次的狂叫斥骂沈听澜,可一切言语从喉咙滚上来的时候,只能可怜的换成频频颤1抖的呼吸声。
“灰雪...灰雪......”
充满了无尽渴1望的呼唤急促地盘旋在她的脑内。
‘咿呀咿呀’的摇动声成了女人暴戾的发泄点。
如果可以,灰雪希望能就此在火场内焚化,可每次她欲要烧烬时,森寒凌冷的触1感又会恶心地贴着她,抱着她,和她含情脉脉地说:“我爱你,灰雪。”
爱啊!
这是爱啊,爱啊!!!
灰雪嘶叫出声,奋力抓1紧了枕1头底下轻软的薄物,紧绷的绳线被女人扯断,她就彻底瘫倒于黑暗的绝望中。
“怎么了,灰雪......”
女人那样温柔的语气,只证明了这一切都还没结束。
“你哭了吗?灰雪。”
“是被我弄哭了吗?灰雪。”
沈听澜低下身,指尖轻轻抚摸着灰雪被泪水浸湿的眼周,女人专注地看着,几乎看得深深入迷。
突然间,沈听澜发出一阵诡异的嬉笑:
“我真的好喜欢你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