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嗯嗯”点头,其实她的绣活不是很好,恐怕没办法靠此挣钱,她想做点别的。
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似乎再说什么都是累赘了,荀引鹤望着迫不及待想让他走的江寄月,也毫无办法,只得道:“临走前,让我亲一下。”
江寄月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吻,就把他送走了。
她想着荀引鹤吩咐的事,找出了从前的衣裳穿上,荀引鹤后来给她做得衣裳,样式新鲜,布料上乘,不符合她的身份。
江寄月打扮得灰扑扑的模样,先出门再去柿子巷询价租房,搬走之前,她毕竟随沈知涯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沈知涯又中了状元,因此巷子里的住户对她印象很深,听说她回来了,都纷纷跑出来看她。
最开始是觉得新鲜,上京最热闹的新闻里的主人公就在他们眼前,于是都想来看个好戏,但他们从院外望进去,就见小姑娘单薄着身子站在那儿,孤零零的,身上的衣裳很久了,透着股心
酸。
于是那点看热闹的心歇了歇。
原本荀引鹤替她看好的院子很清爽,就她一人租住,但江寄月觉得那也不符合她目前的身份,故而找了这里,不大的一个院子,已经住了五户人家,她独占一间屋子,睡洗吃都在里头,只有竹帘隔断。
即使如此,一个月也要五百文。
江寄月很快就和房主签了契,房主走了后,那些看热闹的人钻了出来:“沈娘子……”
江寄月侧身过去,恬静地笑:“莫要叫我沈娘子了,我已与沈知涯和离,我姓江。”
她不需要说和离的缘由,大家都会想。
又有人问道:“你和离了,那沈大娘呢?你们素日关系那么好,也不来往了?”
想当初江寄月与沈母的婆媳关系引了巷子里不少小媳妇羡慕呢。
江寄月摇了摇头,道:“原本还想与沈知涯谈谈的,但他昨夜归家后,今日便丢下写好名字的和离书,收拾了金银细软与沈姨一道回家乡去了。”
“啊!”人群里发出了声声嗟叹。
江寄月这不等于被抛弃了吗?
明明闹出丑事的是沈知涯,结果竟然休弃正妻,带着母亲一跑了之了吗?
“那那件事……你问过他吗?”
江寄月道:“略说过几句,他大约才觉得不耐烦吧。”
所有事都可以串起来了,沈知涯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个缩头乌龟王八蛋,出这种事,蒙在鼓里的娘子要与他吵几句是正常的,结果他嫌丢脸,就这么把娘子抛弃了,跑了,什么人呐!
却见江寄月遭遇此等祸事,还没有怨天尤人,脸上仍挂着恬淡的笑容,于是那些人怜香惜玉之心渐渐起了,纷纷道:“都是左邻右舍,若江姑娘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只管说就是,能帮的我们都帮。”
江寄月笑着一一道谢。
还有小娘子转身离去时愤愤道:“也就是江姑娘脾气一直都好,若是我,雇了马车也要追去把沈知涯撕个粉碎。”
江寄月进得屋去,她还得搬一次家,有得忙的。
就这样一直忙到掌灯时分,天暗下来了,江寄月才感到一些害怕。她出汗了,需要洗澡,可是她只有一间屋子,没得烧水,热水要去买,一文钱一桶。
她沿着巷子走过去买了一桶热水。
她去的迟,贫家买不起灯烛,早早都歇了,巷子里只剩了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江寄月摇摇晃晃拎着水桶慢慢走着,突然感到有人冲过来要撞她,自然是没撞到的,侍枪抓住了那男人。
他问道:“你做什么?”
那男人呵呵笑了下:“吃了点酒,走路打摆,没注意到有个小娘子在这儿走着,差点撞上。”又对江寄月道,“妹妹对不起啊。”
水桶放在地上,江寄月抿着唇看他,都知道他是不怀好意,但因为制止得及时,没出什么事,就什么话都说不了。
她一早就知道了,这里住户多,人员复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而她这样一个明面上被抛弃的孤身女人,自然就成了他们眼里的肥肉。
何况她并不是没有姿色。
侍枪低声道:“夫人放心,我会保护夫人的。”
江寄月重新提起水桶走回了租的小屋子里,但在沐浴前,她不放心,即使现在的窗纸还完好无算,但她也打算弄些窗纸重新把窗糊一遍,糊得厚些。
那桶热水都快放凉了,江寄月还在把调米糊,到这时,那种深沉的孤寂感压得她有些想哭,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到了一个孤岛上,黑暗是包围孤岛的海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是潜在海洋中的鲨鱼。
因为是孤岛,因为没有船只,因为有吃人的鲨鱼,所以无力感特别强。
江寄月边告诉自己振作起来,边糊着窗纸边想念江左杨和荀引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