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涯的唇线紧紧抿着,对嘉和的逗弄与评语都无动于衷,只是低垂着眼,不敢与沈母对视。
听话,懂得伺候人,这样的评语仿佛说得不是夫君,而是一个伺候人的玩意,而能让嘉和看上沈知涯的可不就是这些吗?
她是从小被娇宠到大的,没受过苦,自然也不知道苦,府里诸事又都有王爷王妃操持,她只需享受,于是她对自己下半生的谋划也是怎样能享受就怎样来。
嘉和从小都对门当户对的婚事不感兴趣,她只喜欢戏文里的书生,书生温柔,能对她好,出生低微,只能被她欺负,拿捏不了她,还得为了求个王府荫蔽,百般讨好她。
如此一来,等成了亲,没有婆婆敢给她立规矩,她也不需要讨好夫君,和别的女人争宠,反而可以自己在院子里养好多的男人。
说实话,这些原本都只是模糊的念头,可这两天试了试,发现一下子有两个男人伺候却也不错。
原本她胆子倒也没那么大,初尝情势,也愿与沈知涯多调情,偏生这沈知涯乖觉,怕她胃口大了勾不住她,便另找了人过来,试了新玩法。
那个男人身强力壮,却也不错,只可惜是个庄稼汉,大字不识一个,有些拿不出手。嘉和遗憾的目光在男人精壮的身躯上流转了番,却是另一种眉目传情,男人与她对视而笑。
嘉和心道,也不算遗憾了,等沈知涯入了王府,照样还能三个人一起玩。
可那堂而皇之的眉来眼去看在王妃眼里,却是另一种挑衅与绝望,她白眼一翻,竟就这般晕了过去,吓得众人手忙脚乱地一顿照料。
江寄月与沈母站在一旁,倒像是个看热闹的外人。
好容易把沈母安顿好,嘉和便走了过来,看着哭啼不止的沈母,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我劝你见好就收,等沈知涯入了赘,王府会给你三千两银子,让你家去养老。三千两银子可是笔大钱,你最好知足痛快点,别给我惹是生非。”
江寄月再听不下去了:“郡主,你欺人太甚也有个底线,倘你真与沈知涯结亲,无论沈姨是什么出身,她都是你的婆母,是你的长辈,你不该轻慢轻视她。沈知涯日后可是要在朝廷为官的,如此打发年事已高的母亲而不在身边敬孝道,他迟早要被言官参的,你得为他的仕途考虑。”
“你真会为他考虑,又怎会与表兄不清不楚?”嘉和冷笑,“轮不到你在这儿教我怎么做儿媳,我嘉和不是你们这等俗人,要给自己找罪受。他的前程算什么,要紧的是我高兴,是不是啊沈郎?”她笑着,那笑里却透着些森冷,“我们沈郎多乖啊,在床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知涯此时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娘,你就答应了吧,我和阿月已经不可能了,我总要为自己打算。”
沈母扬起手扇了他一个巴掌,清脆的声音震的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沈母道:“这巴掌我替你父亲打你。”
但等她再扬起手时,却被嘉和擒住了手腕,嘉和气急败坏道:“我的人,你也敢碰一根手指。”
她说着便要扇回去,江寄月忙道:“你敢动沈姨一分,我便让侍刀进来了。”
荀引鹤余威不减,便是他人不在此处,嘉和听到
侍刀的名字也犹豫了,最终还是把手放下,末了还觉得丢脸,恨恨威胁江寄月:“别以为表兄能一直护着你,等他喜新厌旧了,我看你怎么办?我等你被抛弃的那天。”
江寄月道:“郡主有时间关心我一个外人,不如多去关照王妃的身体。”
她把沈母扶出了寮房,沈母一面走,一面落泪,但步伐坚决,一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倒是沈知涯追了出来,大约觉得没脸,叫的是江寄月,说有话要借一步讲。
江寄月看了眼沈母,还是随他走到岔路那儿,道:“沈知涯,我原当你还是个有孝心的,郡主那么欺负沈姨,你一句话也没有,你还有没有骨气了?”
“我能拿郡主怎么办?”沈知涯道,“嘉和也不是头回欺负你了,荀引鹤拿她有办法吗?”
江寄月听他提荀引鹤便觉得烦:“你别提他。”
沈知涯道:“我可听嘉和说了,荀引鹤要娶你,恭喜你啊,也有一日麻雀能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江寄月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若有话要对沈姨说,要我转告的赶紧说了,否则我就走了。”
她一脸的不耐烦,沈知涯深吸了口气道:“你有了着落和依靠,我不能没有,嘉和嚣张跋扈,你以为我在她身边很好受吗?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过分……”
他是想说些控诉的话,但那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只能闭嘴,又道:“我寒窗苦读十年挣来的官位,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何况荀引鹤手里还有我的……画卷,阿月,我没有办法了,以我的出身资历我熬到死都比不上荀引鹤一根手指头,我只能走捷径,不然我这辈子真的就毁了。”
江寄月双手抱臂,冷漠道:“我对你早已失望,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
“我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些,然后帮我照顾一下娘。”沈知涯道,“依着嘉和的脾气,我恐怕是没法敬孝了,当然银子我会给你的,就是平日的照顾需要你费心。”
即使江寄月自以为对沈知涯的人品早有全新认识,但听到这话后,仍然觉得沈知涯又一次击穿了她的认知底线,她道:“所以沈知涯你为了荣华富贵,在卖妻求荣后,又要抛弃亲生母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