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的心软了下, 无奈道:“别闹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顿了顿,道, “刚刚我在外面听到了, 伤得这般重,为何不去请大夫?”
荀引鹤道:“大夫不好。”
江寄月手在掀他的被子, 想看看他的伤口,荀引鹤握紧了她被抓住的手道:“别看了, 会吓到你的。”
江寄月没听, 只问:“怎么被打的?这样聪明的人也不知道躲躲?”
“躲什么?想把娘子躲掉吗?”荀引鹤笑,“挨一顿打,讨来个娘子,这么划算的买卖, 我不是傻子, 自然要做。”
江寄月顿住了, 看着他,眼眸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荀引鹤道:“我还求来了皇上的赐婚, 卿卿你放心,有陛下的赐婚在, 没人敢对我们的婚事置喙。”
“我……”江寄月想说点什么却哑然。
昨晚的迷茫与失落尤然萦绕在心头,如今想来却是不必, 在她对月徘徊, 决定放弃这桩云泥之别的婚事时,有人为了成全自己,挨了打, 求了赐婚。
江寄月小声道:“你好讨厌。”
荀引鹤道:“只是讨厌, 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江寄月抿了抿唇。
荀引鹤轻轻叹息道:“没关系, 至少你是答应了我的求娶。”
这句话江寄月却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下去的,她会答应荀引鹤的求娶,多多少少是被现实裹挟,里面有多少是出于真心,连江寄月都迷茫,何况人精一样的荀引鹤,他不会看不出,却不在意。
有谁会不在意自己付出真心后却没换回来等价的真心?江寄月说不上来,所以才会觉得荀引鹤那声叹息是那么的沉,那么的重,压在心头,沉了铅块一样的乌云。
荀引鹤道:“脱了鞋袜上床来陪我躺会儿,我想抱抱你,我昨夜在桐丹院里竟连入睡都做不到。”
江寄月觉得对荀引鹤有愧,此时自然百依百顺,脱了鞋袜,考虑到荀引鹤还有伤,就想在床边蹭个沿就好,荀引鹤却一定要她靠过来,还道:“我肩背有伤,连带手臂也不好使力,还望卿卿多体谅为夫。”
江寄月没了办法,实在怕他扯到伤口,只能往里面去了些。
荀引鹤靠近她,轻轻地嗅了嗅,笑了:“是熟悉的桂花香。”
江寄月低头闻了闻,也笑:“是桂花头油的香味,两文钱就能买来一盒,满大街都是,你若
是想了,可以叫人买去。”
荀引鹤道:“那可不一样。”
江寄月静了静,道:“和我说说昨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吧。”
荀引鹤淡道:“没什么好说的,陛下愿意体恤我,父亲却觉得我忤逆了他,但因为陛下已经答应为我赐婚,也没法子,只能打我一顿出口气,以维护他父亲的尊严。”
他三言两语说完了,似乎是真没觉得好讲的,可是江寄月知道当时的情况肯定很糟糕,不然下手也不会这样重。
但再问,荀引鹤也不肯再说了,只道:“都是不开心的事,我经历过了便罢了,你没必要听了添堵。”
江寄月听了更是心疼他,道:“其实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的,真的。”
对于她来说,这桩婚事作罢便也就作罢了,她不会觉得有多可惜,她向来是看得很开的。
主要是江寄月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有朝一日,荀引鹤会后悔的,她嫁过人,知道婚姻不是风花雪月,也不是两个人抱在一起说‘我心悦你’就真的可以天长地老的事,终有一日,生活的琐碎会打破所有的美好幻境,雪花也会成为皮屑,最后让人憎厌不已。
所以荀引鹤付出的越多,她越害怕那种憎厌会被反噬得更为剧烈。
荀引鹤沉默了会儿,他的睫毛晒
下阴影,江寄月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荀引鹤其实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得像是女孩,只是他平日在外摆得太过严肃,常常让人会忽略他的美。
荀引鹤道:“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答应与我成亲,我都觉得很意外,其实应当是我感谢你还愿意为我走进婚姻,所以我想要尽可能做得好些,我不希望你再承受一次伤害了。”
江寄月心里动了动,那瞬间,难以言喻的感受都翻涌上来,让她的眼眶有些发涩,她却还勉力笑着:“哪有那么夸张。二嫁的女子多的很,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在娘家吃闲饭吧,会被说
的,何况我还没有娘家呢。”
女子嫁人,和男子科考经商一般,其实都是一种营生。因为家业是要被男子继承的,父母还在尚可,等父母去了,女子就真的成了浮萍,没了家,所以为了下半辈子有去处,女子甭管几嫁,都得拼命把自己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