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料滴滴的,要一起去接住一样;看着老头儿终于把那薄片片给送进了嘴巴里,好几个人跟着一起动了动嘴巴。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的依然是豆香。
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伊公的唇舌间,在他的眉眼间。
寂无人声,静得好像听得到伊公咀嚼的声音。其实便连这咀嚼,似乎也没有声音,那送进嘴里去的东西,好像入口即化了。
半晌,伊公把手里的瓷碟放下了。
“再来一片。”他说。
有股子骚动在周边荡开,本来绷紧的弦被拨动了,反而释放出来了,一时间各处喉头滑动往下吞咽口水的响动汇聚,起了一阵特别的动静,一路传到了陆悠悠的耳朵里。
陆悠悠提着的心也落了下去,忍不住眉眼微弯。其实她挺想“哈哈”几声的,但眼前的东西容不得她动作太大——锅里浆液又在起衣,这层衣其实简单点儿用筷子夹也可以,但上筷子的话,这一层就会像个被提溜起来的破了底的包子皮,汤水淋漓地挤成一堆,老头儿说“色香味”,其实吃东西讲究的话,该再有个“形”字,她现在就还是要撑一撑这个“形”。
豆浆里没加别的东西,起衣慢,小火慢煨的,好不容易又起了一层。陆悠悠挑起来,送过去。
这一次老头吃得更慢了。细嚼慢咽了半天,他推推跟前的碗碟,把小本本给拿了过来。
这是要落笔评结果了!
老头儿头一个写的是“甜浆”,写完了没打横线,在对应这上头一列“叉”的位置上,他打上了一个“勾”。
不是吧?甜浆是勾?
陆悠悠脑子里刚确认这个事实呢,老头儿又起了一行,这次写的是“咸浆”,也一样地打了个勾。
陆悠悠忍不住了:“合着您老没觉得之前两样有问题啊?”
伊公淡淡地一抬眉:“我有说不行吗?”
“那您老还问我‘还有别的吗’?”
“职业习惯。既来了,能试的就该都试一试。”伊公手中笔一斜,指还在烧的锅,“这是什么?”
新品还没起名字,刚系统信息跳啊跳的,先自动自发地给这样东西按了个“食品-幽烟一缕-xxx”的名号。数字不重要,反正上三位了,陆悠悠顺便着的,把系统里的名字一起改了,嘴巴里回答:“豆衣”。
“豆衣。”伊公重复着,“衣服的‘衣’?”
“恩。”
“好名字。”伊公夸道,“琼浆起素衣,好名字!”【注1】他低头把“豆衣”写到了小本本上,在后面也给打上了一个勾。做完这一切,他合上了小本本,手一点,又指向了锅里:“我看,好像快好了?”
陆悠悠眼角瞟着之前被她扫到一边的“人间繁华”,拿银签子去挑薄衣,动作故意放慢了几分:“您不是有个什么职业习惯吗?我这儿可是还有别的没有上,不试试别的了?”
“破了例了。”伊公叹了声,“为保每样东西都是新鲜入口味不混杂,历来都是只许尝一口。唉,今天失态了,没忍住,没忍住。试了第二口啦,那这接下去的就都只能留待下次了。”
陆悠悠转着眼珠子:“哦,没——忍住啊?”
“小滑头!”伊公一瞪眼,“冷老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小滑头!”这老头儿合上本子后,身上那种超脱世俗的高人气好像也消下去了几分,眼睛瞪起来,更是和冷大掌柜有几分相似了,都是透着皮囊底下一个活生生的上了年纪的老人的模样。陆悠悠看着老头儿,老头儿也往她看看,忽而地一扬下巴:“拿去拿去,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