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屹略微一怔。
外面的兵马的确是他的,也并无任何人怂恿他。但这只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法子,若是让他手刃皇帝,他亦有些犹豫。
他不想造反,他只是想兵谏、救回江宿柳的命,让皇帝警醒一些!
就在这时,乾封帝忽地口吐黑血,扶着身旁的棺材倒了下去,睁着眼睛,好似没了气息。
荆屹吓了一跳,便立刻听姬长燃道:“小郡爷勾结太子弑君,人证物证俱在,来人!给我拿下!”
荆屹彻底慌了。
他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今夜是多么地荒唐、冲动!于是当即望向江宿柳:“江大人——我——我没有弑君造反的意图……”
江宿柳连忙安抚道:“我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后殿忽地步出一队兵马,迅速将大殿上的几人包围起来,门外又响起后宫女眷的说话声及脚步声,江宿柳望了眼殿上的姬焐,意识到他们被姬长燃算计了。
“有这么多人作证,太子,你与小郡爷谋权篡位可是板上钉钉之事。”姬长燃微微一笑。
姬焐望了眼殿外的天色,幽幽说道:“孤今天可从来没出现在这座大殿上,皇兄与几位大人不要冤枉了我。”
说罢,他持着伞,向殿外走去。
姬长燃眼疾手快:“来人,拦住他!”当即甩下折扇,立刻抽出腰间的武器追了上去。
江宿柳推了荆屹一把:“快去保护殿下!”
沈雪枫躲在屏风后胆战心惊,听着冷兵器相撞发出的锐鸣,十分想看一眼当前的战况,但又怕自己引姬焐分心。
正当他天人交战,屏风后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很快,勾着银线的玄色衣袂出现在他眼前,沈雪枫抬头望去,就见姬焐面无表情地睥睨着他。
“还不走?”
他沉着脸,看上去却波澜不惊,只是见到少年后眼神微变。两人分开一段日子,沈雪枫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也想走,”沈雪枫对他伸出手,讨好似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可是殿下,我起不来。”
姬焐将怀中的伞递给他,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两人步出屏风,只听殿中有人喊:“殿下,后殿大门向西五十步,那里有我们的兵马接应!”
沈雪枫刚要转过头,忽地后颈被人一按,服帖地靠在姬焐的肩颈处。
“老实撑伞,马上要下雨了。”
沈雪枫只得乖乖听话,他撑开那把伞,忽觉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原来是姬焐为他做的那把。
天上闪电大作,雨水渐丰,惊雷滚滚。姬焐身手敏捷,绕开激烈交锋的前殿,带着少年在宫内穿梭。
沈雪枫惊叹于他的速度:“殿下,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为什么对行宫的地形这么熟悉?”
“没来过,”姬焐挑眉,“我就不能问一问沈盟?”
堂兄的确有上阳宫的地形图,沈雪枫想到他们应该见过面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他们便在约定的地点见到了接应的人,除了齐逾舟在之外,池卿竟然也在那里等着。大雨瓢泼之中,沈雪枫见到几种不同装束纹饰的士兵层层将上阳宫裹了起来,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沈雪枫傻眼地指了指:“这是姬长燃的府兵,这是皇帝的禁卫军,这是小郡爷的兵马,那剩下的……”
剩下的他自然不认识了,只因这其中不仅有齐国的队伍,更有尹岚自己豢养的死士。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姬焐将少年带出宫后,坐上马车去了东都赁下的那处小院,沈雪枫没忍住望了眼窗外,在淅沥的雨声中问:“这些人手,都是你叫来的?”
姬焐点头。
“殿下早就算到姬长燃有今日这一出了,是不是?”沈雪枫惊叹,“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把我和逾舟的算计都告诉你。”
姬焐瞥了他一眼,道:“我没有神机妙算的本事,今夜的行动的确是意外,雪枫,我怎么会算到皇帝要谋杀江宿柳?”
他更算不到姬长燃会把沈雪枫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还喂他服下这么多种损毁体质的东西。
想到这,姬焐脸色便有些阴恻恻的,正当他要开口教训之时,车帘外忽地响起尹岚的声音。
“殿下,我来给沈公子治病。”
姬焐闻言,将少年拉到自己身旁,道:“进来吧。”
尹岚衣角渗着一些水珠,他嘿嘿笑了两声,像是怕姬焐嫌弃一扬,坐得离一人很远,随后道:“沈公子将手伸过来。”
沈雪枫依言。
姬长燃为了防止他有力气逃跑,这些天不知给少年灌了多少种毒和药,少年脉象虚弱,表面看上去还算健康,实则早已败絮其中。
沈雪枫最开始的确倍感不适,可不论是皮肤痒痛还是五脏俱焚,他都一一咬牙忍下来了,这么多些天过去,竟然也能笑着和姬焐打趣。
尹岚诊完脉,面上并无难色,反倒说:“虽然沈公子体内的病症是多了点,但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不需要给让姬长燃给沈公子解毒,我也能治好沈公子。”
姬焐冥冥之中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又问:“雪枫服下的这些东西可会落下病根?”
尹岚思索:“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若是接下来这几年悉心调理,想必就能好全。”
姬焐不语。
沈雪枫见他心情十分不好,小声说:“我没事的。不过也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们不得不改变自己本来的计划。”
姬焐还没说什么,尹岚先一步道:“沈公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次来东都可帮了我们大忙,若不是你让齐公子放出行宫坍塌的消息,我们是万万不敢今夜突然行动的。”
沈雪枫有些不解:“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尹岚狡黠地眨了眨眼:“自然是要利用行宫坍塌一事祸水东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