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实恼火,不仅为沈雪枫对自己安危的不重视,更因两人有了矛盾后,沈雪枫便不再像先前那样事事依赖他……他怎能有事瞒着他?还是这么重要的大事。
影卫微微抬眼,只见一身玄衣的青年面沉如水地端坐着,目光阴郁冷冽,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殿下,沈大人好似早有预谋,此行去东都,说不准是有别的打算。”
姬焐闭眼。
他们的计划中并没有沈雪枫这一环,现下少年去了东都,他就不得不想一个更为周全的、能完美撇开沈雪枫的弑君计划。
他与净苍等人沟通的始末都未与雪枫说清楚,若是他不慎卷入怎么办?
想到这,姬焐怔了怔,原来他自己对沈雪枫也并不是全然的毫无保留。
意识到这点,姬焐微微有些出神,这时书房外有人叩响屋门,侍从在外低声道:“殿下,影六大人回来了。”
门开了,一身黑衣的影卫手上拿着一封信快步走进来,气喘吁吁地跪下去:“殿下,沈大人临行前专门给殿下写好的书信,大人叮嘱属下只能在今夜交给殿下,请殿下过目。”
姬焐冷冷地盯着他:“你在沈府待久了,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影六垂下头。
姬焐展开书信,只见空荡荡的一张白纸,其
上一个字都没有。
他将纸页折好,对影六道:“孤再给你派一件事,这件事做不好,日后你也不必来找孤复命了。”
影卫接到太子颁布的密令,连夜潜入姬长燃府邸。
二更天甫至,姬焐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来到沈府,推开了沈雪枫的房门。
往日他不愿擅闯少年的房间,为的也不过是给沈雪枫留个好印象,以昭自己并不是野蛮无耻之徒,只是今日沈雪枫极为出格,在姬焐心里已然越界,他也顾不得什么印象了,推开门便迈了进来。
沈雪枫的房间整洁、温暖,四处可闻那股熟悉的气息:舒适的广藿混杂着淡淡的药香。
嗅到思念已久的味道,姬焐体内每个躁动兴奋的因子都被撩拨起来,他心跳加速,越是想念,就越是想将百里之外的少年捉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走到床榻前,先是在少年枕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只翻出一个空了的小药瓶,不知里面装的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夜明珠,是他前些日子见沈雪枫实在喜欢,便将库里所有的夜明珠送了过来。
另有一把小钥匙,不知有什么用处。
姬焐只将空荡荡的小药瓶装入自己怀中。
随后他走到桌案前坐下,取出一颗夜明珠,打来一些水,重新将沈雪枫那张空白的书信取了出来。
纸张遇水,文字渐渐显形,他倒是知道谨慎,连字都用拼音写的。
姬焐又气又好笑。
信中,沈雪枫已将事情的始末讲得清清楚楚,他提到自己和姬长燃的幕僚暗中交好,那幕僚将姬长燃设计构陷沈氏的消息如实告知,沈雪枫便与他里应外合,此番去往东都也有幕僚暗中相护,两人打算趁此机会收集姬长燃的罪证,来一个瓮中捉鳖。
好一个瓮中捉鳖,若是稍稍处理不好,谁是那只鳖还不一定。
姬焐合上信纸,不看还好,看完真想立刻把人抓回来。
他怎么可能让姬长燃伤害到沈家一丝一毫?更何况这信中的幕僚是谁,为何不说名字,可不可靠,能不能护住他?他怎么不知道姬长燃最近又新得了什么能人在身边?
姬焐忽然后悔。
实则此次去上阳行宫的名单已经定了,除去宫妃以外,随行的皇子只有姬臣焰与姬流烁两人,身为太子,姬焐要留在东宫主持大局,这么安排也有另一层考虑——届时净苍和江宿柳里应外合暗中动手,没人会怀疑远在皇都的他,只会将嫌疑放在姬长燃身上。
如今再看,这东都他势必要去一趟,将沈雪枫亲自捉回来。
起身时,茶杯不慎倒在桌上,水流灌入抽屉中,将小木盒浸湿。
姬焐连忙将盒子拿起,抽出帕子去拭水,试图打开木盒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却发现这个盒子上了锁。
他不由自主想起沈雪枫枕头下那枚钥匙,目光转移到盒子上,眸色变得幽深起来。
雪枫初时买这种墨水的原因,他是知道的。
他爱写日记,为防下人不慎见到其中的内容,便特意改了墨水。
所以,这里面记载着他幼时到现在的所有日记。
姬焐眯起眼睛,一股强烈且迫切的想法从心底里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