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摇头:“不,这里是蒴淮的邻县宁源。”
“宁源……距蒴淮有多远?”
“相距五十里。”
沈雪枫与霍铭岐对视一眼,后者又问:“那你们底下那堆东西种的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吗?”
老人嘴唇哆嗦了一下:“这、这是阿芙蓉,吃了果实能成瘾,经药粉催发后、喝上几副便能夺人性命。”
“什么?”霍铭岐怒道,“那你们为何还要留下来种这种东西?”
老人浑浊的双眼盯着他,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
沈雪枫:“我想知道你们这当中有没有蒴淮的人?”
“……”老人听到这,抬手对着背后虚虚一指,“蒴淮所有能干活的……都在这里了。”
沈雪枫闭了闭眼。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这营生伤天害理,”老人说,“他们拿我们的家人要挟我们,年轻一点的女娃都被关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帮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要是反抗,少说要挨一顿毒打,被丢到海里溺死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我们也想,直接被他们打死算了,这样倒也算一种解脱。”
沈雪枫将目光挪到花田,只见田埂处有几个男人手持棍棒走来走去,动辄对田野里的百姓一顿打骂。
霍铭岐也看见了,他咬牙切齿地道:“混蛋,那群人是谁?凭什么这么打你们?”
“这些都是江南来的流民,能归顺阿芙蓉田庄的大多都是抛妻弃子的亡命徒,下手也狠,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老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没再回答沈雪枫和霍铭岐的任何问题,提着
() 食盒颤颤巍巍离开了。
天大亮时,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登上高台,站在两人面前。
“哎哟,这不是霍小侯爷么,都怪小臣手下的流氓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将霍小侯爷绑了来,真是对不住。”他捻着胡须,笑得张狂,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透不出半分想道歉的意思。
“知道小爷是谁还不赶紧放了小爷?”霍铭岐死死瞪着他,“你到底是谁?这里的花田是不是你的?”
“小臣宁源县县令,杜京,”男人眯起眼睛,“这花田自然是小臣的,别看这阿芙蓉生的娇美,其功效却生猛无比,整个岭南百官的健康,全都靠这小小的阿芙蓉来维系。”
“你!”霍铭岐不可置信,“你竟然给这么多人喝了阿芙蓉?!”
“呵呵呵呵,这算什么啊……”杜京谦虚地垂下头,“就连当今圣上都对其上瘾了,直言此药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霍铭岐已经剧烈挣扎起来。
“霍小侯爷别急,若是伤到自己反倒是小臣的罪过了,”杜京连忙赔笑道,“小臣今日来并不是想自吹自擂,而是有一庄交易与霍小侯爷谈。”
霍铭岐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扎在他脸上:“你想与我谈什么?”
杜京从袖中抖出一页纸,道:“倘若小侯爷愿意签字画押,与小臣合作,这售卖阿芙蓉的盈利,小侯爷能分得四成。”
“你休想!”霍铭岐挑眉,“好啊,你这个老匹夫想收买我,让霍家成为你们走丨私阿芙蓉的靠山!”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分明是互惠互利,”杜京仍旧笑容可掬,“自各国签订休战协议,距今已有三十余年,朝廷年年缩减军饷,霍小侯爷也知道手下的霍家军难以养活吧?”
霍铭岐仍死死盯着他:“……”
“的确,霍家可以继续按照朝廷的均田制走下去,可人活一张嘴,嘴里吃不饱了,心也就不安分了,那帮上过战场厮杀的将士怎能安心耕田?”
霍铭岐沉默。
这时沈雪枫开口道:“军饷不够可以谏言,陛下还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无能,大姬国力昌盛,岂会连这点钱都不愿拨给军队?”
“哦?”
杜京将目光移到沈雪枫的脸上,眼中闪过十足的惊艳,他走上来绕着沈雪枫转了几圈,笑道:“女中豪杰,女中豪杰!想必这位就是纪湍的夫人吧?”
沈雪枫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幸好,这帮人暂未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一旁的霍铭岐听到这个称呼,却不由自主地向他看来。
“你说得很对,大姬国富民强,这点小钱自然是不缺的,”杜京邪笑道,“可是夫人忘了呀……霍家军姓霍,他可不姓姬!这军队效忠的并非朝廷,而是霍这个姓氏,圣上又岂会容霍家军发展壮大呢?”
“……”这道理,沈雪枫一时竟无法反驳。
“不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霍铭岐沉声道,“你今日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在那张纸上签字画押。”
“好!有骨气!”
杜京啪啪鼓起掌:“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把罚酒呈上来给你们瞧瞧。”
“我这最新研制的阿芙蓉汤药,效力威猛无比,田庄中的犬豸喝了无一存活,只不过目前还未试过人,不知两位能否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