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兹贝伦家族城堡内无法检测到异常魔力数值波动, 不过既然会提出这种疯狂的建议,想必你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恰好相反,我认为圣杯一定留了足够的后手来拖延时间——哪怕它自己都失去了关于自己曾留下后手的记忆, 但只要它曾经面对抑制力,只要它能够确认抑制力到底是什么, 圣杯就一定会拖住它。
“抑制力是外神这种猜想还是太过大胆了。”
盖提亚撑住头, 胳膊搭在洁白地御座之上, 俯瞰魔神柱们在低下忙忙碌碌地执行命令,忍不住感慨。
今天之前,任何一个人讲出“抑制力是外神”这样乏味的笑话, 都一定会被盖提亚放肆嘲讽后毫不留情地碾碎。
但现在, 有弗朗索瓦·普拉蒂这个新鲜的例子摆在前面,盖提亚也不敢肯定世界意识就一定没有后手。
“名为盖提亚的统括局自诞生起,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千余年。对于人类百八十余年的寿命而言, 三千年确实很长, 但对于一个种族的时代而言, 三千年不长也不短。”
盖提亚不乐意了:“你是觉得这两千年不够我将世界意识的无动于衷和人类的无可救药尽收眼底么?”
“那我直说好了。从所罗门王将盖提亚这一个体创造起直到今天, 这个世界一直处于可持续性魔力枯竭, 却又未完全退出时代舞台的阶段。在这个期间,你所认知的、接受到的一切都是基于这三千年来对世界的认知、以及造物主交予你的任务……世界意识的生命超乎你的想象。”
钟离顿了会才继续道:“当然, 如果你并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想浪费自己多年来收集的力量大可无所谓于我的建议。不管抑制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既然它已经耐着性子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必要去戳破它的伪装。至少从它先前的几次行动来看,只要不触及到世界意识层面, 也不必担心会被制裁……”
“够了——我只有一个问题, 这么做, 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我想想……”手指轻轻刮着胳膊上的薄肉,沉吟片刻后,钟离才突然道:
“……我似乎忘记告诉你……提瓦特的世界意识,天理,前身就是一个外神来着。”
先前被阿比盖尔和小黑杯突如其来的错乱弄得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但找到被克塔亚特藏起来的拉莱耶文本后,钟离重新确认了一番自己同天理之间的契约还存在。
按这个思路走,抑制力可能并没有抹销的权能。
“怎么可能!世界意识和外神可是彻头彻尾的死敌,千百年来也只有圣杯孜孜不倦地去找死……怎么会……”
“眼见未必为真,更何况在世界意识和外神不和的大环境下,就算有往来也不会再提。但……死敌又是何故?就我所知,哪怕是抑制力曾经说出要将游荡在星空的外神们屠戮殆尽这件事,只要能够及时找到世界意识庇护也并非毫无生机。怪只怪祂们时至今日都有相当一部分存在沉浸于昔日的荣光,不想受制于世界意识罢……不,是潜意识的改变么?”
盖提亚难看的脸色让钟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对于大部分生命而言,外神都是距离相当遥远的存在,对祂们的了解也大多来源于各式各样的传说典籍和概念印象。
比起完完全全抹销掉一个种族在世间的存在,典籍这些死物因主人的心意变化扭曲其中的含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你意下如何?”
统括局改变主意了。
在短暂的链接断开后,重新链接的盖提亚怒气冲冲地将魔神柱们分成两部分——一半继续手头上的原典存储,另一半则驾轻就熟,继续重启人理烧却力量的填充,将纯粹的力量存储到时间神殿。
但与先前的装填行为不同的是,这一次将如此庞大的魔力贮存不是为了毁灭人类史。
作为盖提亚所敲定计划中宏伟蓝图的一部分,这些纯碎的力量曾经计划将会用作于“燃料”,烧却所有一无是处的家伙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是。
——反正怎么也不会料想到是为了拯救世界意识,盖提亚自嘲着,环视其这座仿照它造物主的神殿所构建的建筑,其一砖一瓦都蕴藏着无限的魔力。
盖提亚对世界意识向来没有什么感触,之前提亚马特被封印时提及世界意识总是有数不清的感触。
世界意识从来没有干涉过它的行动,也正因如此,盖提亚更对这位没见过几次的世界意识更没有什么好感。非要说的话,就是类似自暴自弃的坏小孩一边希望有个长辈能劈头盖脸骂上一顿,一边又为自己动的手脚没有被察觉而悄悄松了一口气。
“佛劳洛斯汇报,最初的爱因兹贝伦城堡有大量不稳定魔力涌动——看来圣杯运气不错。”
“能做到瞄准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坐标吗?”
“……不大可行,之所以还能够探听到部分消息还是仰仗爱因兹贝伦家族在圣杯创建史上抹不开的存在感。按图索骥的办法用来刺探情报还勉强可以,但如果是进行人理烧却式这样的打击,精确度什么的就只能随缘了。”
“精确度什么的不重要,只要声势够大就行了。”
钟离目光锁定着爱因兹贝伦家族城堡的坐标,“不需要精确打击到个人,对准城堡上空把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屏障,不管是抑制力的还是圣杯的手笔一视同仁的轰碎就好。”
“这是第三次了,圣杯。”
抑制力俯下身,认真地对人偶壳子内的世界意识说:“事不过三,我不希望会有第四次乃至第五次。和之前一样,我会将你格式化刷机,然后把你放回你的世界。你也不必担心我对你的子民们做点什么,没这个必要。”
“……之前的两次,我也问了这个问题吗?”
抑制力毫不意外地点点头:“顺便补充一句,你上一次知道后,也多问了一句这个问题——该说是不长记性,还是执念太深呢?如果是不长记性,希望教训能让你牢牢长上一回记性;如果是执念太深,希望你把不要让好奇心过于旺盛牢牢刻在骨子里。”
“你的本体是谁……”圣杯死死盯住抑制力模糊的面孔,尽管它明白自己再此之后很难保存有半点关这一段时间的回忆记录,但它仍不甘心地想再挣扎一番——哪怕记得那么一丁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