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般。
若不是他原先洒了的水的木桶已经盛满,若不是他湿透了的衣服已经重新干了。
当真只像是一场梦。
曲雾楼有些僵硬地起身,衣领之中塞的小瓷瓶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几圈。
少年与年龄毫不相符的粗糙的手握住了那个瓷瓶,因为刚才放在他胸口,现在已经被捂得温热。
是那个人留下来的吗?
“喂,曲雾楼,方才送你回来的是谁啊?长得好看就是行啊,当个扫洒童子也能抱上内门弟子的大腿。”
曲雾楼垂下眼,并不理会那人语气之中的讥讽。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不知道。”
他躬身将地上的大氅捡起来,抱着回了不见天日的杂物间。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记得的。
千仞峰,峰主是凌霄宗宗主的师弟玄瑛真人,他避世不出,其门下只有三个弟子。
可素主这个名字,曲雾楼从前并未听过。
那两人说的话他都还记得清楚。
那个人要在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曲雾楼垂下眼睫,杂物间内从不点灯,只借着窗外一点光亮。
他缓慢且僵硬的将那药瓶中的浅绿色膏药涂抹在伤处。
他的年纪虽然还小,却也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知道喜欢和爱是怎么一回事。
要让他喜欢上那个人吗?
曲雾楼微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到喜欢上一个人似乎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那或许是个别有用心的坏人。
可从天之后,曲雾楼也再没得到过那个人半点消息。
只是偶尔桌上放的一块糕点,偶尔床榻上发现一只呆头呆脑的布娃娃。
曲雾楼不是小孩子,不会被这样的东西收买。
他统统都收进了木柜底层,后来变成了老鼠的腹中餐。
等他多年之后找到的时候,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娃娃内里的棉絮也被撕咬拖拽出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寒过后,天气就愈发冷了。
寒风如铁,曲雾楼御寒之物也不过只有那雪白的大氅而已。
他年纪不大,人也瘦小,可以用大氅将自己裹起来。
像一只蜷缩着冬眠的小兽。
就算此时瘦弱,曲雾楼长得是极好看的,一张脸生得冰雪出尘,睫毛黑而直,明明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冷漠淡然之感。
他向来不怎么说话,相处大半年,与外门杂院中的人说过的话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与他说话之时他也不会回应,只是静静地黑眼睨过来,让人知道他听见了,但更多的反应也是没有的。
这样的美貌在他的沉默寡言之中似乎是消减了几分,但还是会有其他人留意到他。
门外是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像是一阵风将木门吹开了。
这杂物间的门没有锁,也不能锁。
裹着碎雪的风一下子刮了进来,又是咯吱一声,木门被合上。
曲雾楼卧在那大氅之中,他明明听见了声响,却没有任何动静。
曲雾楼的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听着那个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下一瞬,将他兜头盖住的大氅就被人猛然掀开。
入眼可见的依旧是黑色,和模糊的人影。冰冷的空气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