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是作假,三分是真心。
他原本想好的说辞指责祁摇枝近几日对他的冷落,启唇之时,看见了祁摇枝的神情。
谢秋光怔愣了一下,话没说出口。
那张熟悉的、被他亲吻过许多遍的白皙脸庞上,不是气也不是恼,只有可奈何的寂然。
总是温润柔和的眼眸显出淡淡的倦色。
不是喜欢,也不是纵容的意思。
这和谢秋光想的不太一样。
谢秋光连眼中的泪也顾不得了,他像是被祁摇枝的冷淡与漠然冻住,莫名的慌乱将他包裹吞噬。
而祁摇枝像是全然未察觉到他的伤心与慌乱,还要他将小铃兰取下来。
若是其他要求,谢秋光此时自然是会顺着祁摇枝的意思的。
但这个小铃兰,谢秋光却不太愿意将它取下来。
祁摇枝在清水城中将他抛下的那一次,他现在还记得。
谢秋光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取下来之后我就找不到哥哥了,若是下次遇到危险……”
祁摇枝是他的心魔,若是有危险,谢秋光自然也是能够第一时间感受到的。
如今以这个当借口,到底是怕祁摇枝遇到危险,还是怕祁摇枝抛下他,也只有谢秋光自己知晓了。
不知是从何处钻进来的风,当真是有几分冷的,吹得珠帘作响,衣袂猎猎。
祁摇枝乌发白衣,单薄得像是要被风吹走一般。
原本素白的衣衫上染了脏污,却显得人出淤泥不染。
“谢秋光。”祁摇枝抬起眼,眸中含着的薄怒让他少了几分清冷空灵感,却愈发显得容貌韶秀。
“门是我自己打开的,那枝花也是我自己拿进来的。出了事也是我自己选的,是死是活,都怪不得旁人。”
祁摇枝极少说话这般冲。
谢秋光自动带入到了祁摇枝话中旁人的角色。
谢秋光眸光惊怔,还有几分茫然。
他反应过来祁摇枝话中的意思的时候,脸色比之前承受天雷时还要惨白些,他凄然笑了一下,道:“取下来便是,哥哥何必说这种话来气我。”
他指尖贴在祁摇枝的耳垂上,还夹了几根乌发。
谢秋光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太冷,还是那小铃兰太烫,灼烧得他心口都发酸。
祁摇枝等了片刻,察觉到谢秋光的手离了他的耳朵之后,便道:“你先出去,我要沐浴了。”
祁摇枝的情绪又变成了那如薄雪一般的清冷寡淡。
这语气说不上差,但谢秋光没由来的有些慌乱。
如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朦胧的纱,而是看不见的坚冰。
祁摇枝好像不再为他有半分动容。
谢秋光直觉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敢再去惹人生气,除了用眼泪和谎言去获得怜爱,他不知道该怎么爱人。
祁摇枝看见谢秋光在原地未动,也没下第二次逐客令。谢秋光那副脆弱无依的神情,令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淡淡的厌倦。
祁摇枝挪开了眼,只当谢秋光不在。他见浴池边上已经放好了换洗的衣物,便开始褪衣。
屋内一盏金涂六角宫灯,满室笼在一片氤氲暖黄中。
祁摇枝长睫半垂,投下一半儿灰影。祁摇枝徐徐解开自己的衣衫,没有半分犹豫与窘迫。
里衣之下的肌肤,是清冷如月一般的白,被浴池之中乳白的雾气包裹缭绕,添了几分温柔。
明明是极香艳极旖旎的情形,却显出难以想到的纯净。
温热的池水蒸得人懒洋洋的,祁摇枝的眼睫也被雾气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