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芜是一个慢热内向的人,但她却从来不吝啬于对其它人帮助。在八班的这一年,她总是认真耐心的解答同学们问的问题。
因为有她的存在,内向的女生不用再去办公室问题目,她们问她借卷子借作业,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所以当知道她要走的时候,大家都发自内心的不舍得。
安芜把自己的号码给她们,也收到了好多小纸条。
这些纸条都是大家现写的,没有漂亮的信纸和华丽的包装,但却表达了他们真诚的感谢和祝福。
告别总是匆忙。
最后的最后,是程攸宁和周暖姝牢牢的抱住了她。
安芜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她们哭得好凶啊。
她最后还是没有抑制住。
三个姑娘抱着哭泣。
哭了很久很久。
最后还是周暖姝先冷静下来。
“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都看不见路了。”她倔强的擦干眼泪说:“我们只是暂别,又不是永远不见。”
“芜芜你在南桥也要好好的,记得给我发消息,等高考完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程攸宁泪眼婆娑的说:“我们要努力考到一个城市去,可是……呜……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
看程攸宁又有要惹哭安芜的趋势,周暖姝用力拍她的脑袋说:“不要舍不得了,大不了下学期我和你做同桌。”
“可是你成绩没有安芜好。”
周暖姝哽咽着骂她:“程攸宁,你居然还嫌弃我啊……”
安芜破涕为笑。
她擦干眼泪看着眼前两位挚友。
谁说命运会一直给你不幸,她们就是上天送给她的宝贵礼物。
她们说了很久的话,分别的时候教室已经空了。
安芜后知后觉的看向教室后面那个角落。
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
她的瞳孔缩了缩。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心脏像是忽然塌掉了一块。
江朔呢?
他走了?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教学楼人散如潮,昔日挤挤攘攘的走廊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一个人,穿堂风席卷而来,梧桐树的落叶啪嗒掉在地上。
安芜站在走廊上,小手扒着栏杆站了很久。
站到太阳下山,落日余晖下云层披上金黄色的轻纱,霞光透过树荫密密层层叠在她晦暗的脸上。
她眼眸垂下将失落的神色尽数藏起。
安芜知道这次江朔是真的生气了,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安芜回到教室把书包整理好,经过江朔位置时把两本黑色外皮的笔记本塞进了他的桌肚。
很可惜,这么短的时间她只整理了语文和英语的笔记,她来不及再整理其它科目了。
放完东西后,安芜最后回看了一眼生活一年的教室。
很安
静的关上了门。
轻缓的脚步在空荡的教学楼里依然能听到浅淡的回声。
她一步步走得很慢,直到走到二楼平台时,她的脚步忽然顿住。
手腕搭着扶手栏杆,垂眸。
——空荡无人的楼梯中间坐着一个人。
少年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懒懒蹲坐在地上,肩膀颓然垂挂下来。正对的窗户开着,穿堂风轻抚着他蓬松的黑发。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脑袋微微侧了下,却没有彻底去看她。
安芜没动,她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没有僵持几秒,江朔最先败下阵来。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安芜没说话,因为紧张五指压成苍白一片,依然低垂着脑袋,
江朔视线蹶着她,面无表情开口:“你还真沉得住气。”
他说:“就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是吗?”
“那我是什么?”
他咬牙,面部抽动着问:“我是什么啊?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安芜猛然抬头,脱口否认:“不是,我没有。”
“嗯,没有。”江朔眼色晦暗,自嘲否认,“你招都没招过,是我上赶着舔的。”
“不是的江朔。”
安芜终于哭出声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想在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和你说,我就是……我就是不想影响你。”
“考完试我就想和你说的,可我不知道裴老师会提前告诉大家。”
“对不起。”
安芜委屈的哽咽,眼泪顺着眼角滑过通红的脸颊,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江朔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见不得她哭。
他挪开视线不看她,紧紧抿着唇,忍着。
安芜哽咽着继续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怕影响你成绩,我只考虑了这个。”
“对不起江朔。”
“江朔对不起。”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可他他妈的就是见不得她哭。
“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他声音软下来。
“嗯。”安芜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点头。
他真的是认命。
去他妈的硬气!
江朔抬起手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将眼泪全部抹掉,安芜也不动任由他碰她。
安芜的眼睫毛浓密纤长,瞳仁黑亮,未溢出的眼泪覆在漆黑的眼睫上,像两汪清泉深谭。
江朔替她擦完眼泪,抬头就看见她一副无辜的样子。
男人的脊梁骨不能弯,可他真的——
他妈的就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老子都没哭,你哭什么?”
安芜吸了吸鼻子,诚实说,“怕你生气。”
“生气了你哄老子啊。”
江朔真是气笑了,“到头来还要老子哄你?”
就真的作孽。
就没有道理。
安芜盯着他,声音又软又委屈,“因为你凶,我有点害怕。”
“……”
江朔仔细回忆刚才说的那段话,他真的已经非常克制了。
当裴兴仁说她要离开时,谁能理解他被晴天霹雳的心情。
他坐在台阶上反反复复演练了成百上千次的质问,到头来连十秒钟都没有坚持到。
说他软蛋他都认。
结果她说他凶?他他妈哪里凶了?
算了。
不就是转学吗?转到南桥而已,就算是转到西伯利亚他也不是不能跟着去。
至少在期末时就让他知道了,总比高三开学没见到人来得好。
而且就算早点告诉他,又能有什么改变?
早知道晚知道都是知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生气。
江朔抬手抹掉她垂在鼻尖的泪,彻底败下阵来。
“别哭了,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