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华在上班的路上,还在想着妈妈早上和她说的话,她扪心自问了下,自己好像确实很没有安全感,即便是回了家,也轻易不敢和爸妈、奶奶提什么要求。
就是上次,爸爸问她学习上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她明明有需要爸爸帮助的地方,也怕耽误了爸爸的时间。
她这样谨小慎微,在她自己看来,是不给人添麻烦,但是在父母和奶奶眼里,或许又是另一番感受了,毕竟真正的家人,本来就是会互相帮助、互相麻烦的。
一路上,许小华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要学会向奶奶和爸妈提要求。
刚到单位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发现是梁安文,忙笑着打了声招呼,不想,梁安文拉住她道:“小华,你妈妈最近在家吗?”
“在的,梁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梁安文笑道:“是我弟弟,他想去拜访一下你妈妈,让我问下你,什么时候方便?你回去帮我问问,这周末可不可以?”
许小华忙道:“不用这么客气,梁姐姐……”
梁安文笑着拍拍她的手,打断她道:“这事,你可没法替你妈妈做主,我啊,也只是个传话的,”又补充道:“学生毕业后,回去见见老师,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多想。”
“好吧,梁姐姐,那我今天下班回去就和我妈妈说一声。”
梁安文点了点头,又问她道:“你最近在实罐车间待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赵师傅人很好,教了我很多。”
梁安文笑道:“那就好,回头你嘴巴也甜点,我们厂里有些老师傅,人很热心、朴实的,你客气一些,总没有错。”
“好的,谢谢梁姐姐指导。”
梁安文笑道:“不用谢,回头帮我问下你妈妈,可别忘记了。”
“哎,好!”
许小华转弯就到了车间这边,在休息室,准备换工服的时候,就听一个大姐和她道:“小华,刚刚仓库那边的杨思筝来找你呢,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许小华看离八点还有一十分钟,就先去仓库那边找杨姨。
今天仓库看着要整齐很多,杨思筝正低着头清点账本,眼底下的青黑很深,显然这些天都没睡好,看到许小华来,有些歉意地道:“小华,麻烦你跑这一趟。”她的声音很哑,带着点颓丧。
“没事,杨姨,是有什么事吗?”
杨思筝微微叹气道:“还是上周仓库被偷的事儿,曲厂长去出差了,大家都一推一五六的,不想接手这烂摊子。”杨思筝说起这事来,心里都烦躁得很,仓库是她管着的,掉了一百多罐罐头,她都没有发现。
厂里要是问责起来,她简直百口莫辩。
小华见她着急,忙问道:“那保卫科的李科长呢?这是他们保卫科的事,他们总得管的吧?”
“我去问了李科长,说是一直在厂内进行调查,厂外没有领导的指示,他们不好随意带人出去,”顿了一
下又道:“那天我和他说了,外面有人借我们厂的名义卖临期罐头,他说会和负责这件案子的公安同志反应。”
许小华知道,这件事如果指望公安局破案,怕是有得等。实在是相比较其他人口丢失、抢劫、流氓或者人命类的刑事案件,一百多个罐头的丢失,连重大财产问题都算不上。
就听杨姨又道:“李科长倒是说了一句,如果有途径,我们可以先搜集证据,然后提交给厂里或者公安局。”
这话就有些无赖了,明明是他们保卫科该管的事儿,现在推给了杨姨。
许小华皱眉道:“李厂长这是笃定,厂里不会问责到保卫科的头上去?”仓库的钥匙,杨姨和李大牛各有一把,回头厂里追究起来,肯定俩人都要被问责,但是李大牛却像是不怎么担心一样。
杨思筝叹道:“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们保卫科主要职责是保护厂里的安全和维护生产的正常进行,要是把人调出去了,回头厂里出事了,他们也担不起责任。再者,这次仓库被盗是保卫科的人发现的,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会贼喊捉贼。”
也就是说,因为这件事是保卫科的小邢发现的,所以帮李大牛摘脱了嫌疑。
许小华见杨姨眉头皱得紧紧的,一直忍不住叹气,猜她现在心里压力大得很,斟酌了一下道:“杨姨,我就听我哥哥提了一句,东门副食品店那边有人说代卖我们厂的临期罐头,当时我哥是拎着几瓶罐头出来,才被搭话的,不然我们再试一次?”
杨思筝眼前一亮,“我喊我表哥去帮个忙看看。”
许小华想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保卫科的人不愿意帮忙,那我找钱小山和程斌帮忙去看一下。”她怕万一到时候发生争执,就向前叔和杨姨俩,没法把人逮到。
上次许卫华遇到那个自称“代卖”罐头厂临期罐头的人,就是在中午,所以许小华和杨思筝也约好在中午12点左右守株待兔。
俩人聊完,杨思筝就匆匆忙忙地把仓库落了锁,去白云胡同找人了。
许小华这边,忙到车间里把事和钱小山、程斌俩人说了,都说中午可以去帮忙,谢心怡在一旁听了,提议道:“那我一会去问下小邢,看他中午有没有空,多个人也好些。”
程斌道:“他是保卫科的,有他带头,回头我们真抓到人了,也能说是厂里的意思,到那时候李科长肯定不会推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
中午,许小华和谢心怡负责给大家买馒头填肚子,小邢带着钱小山、程斌先就去东门副食品店周围观察了。
等吴向前和吴奶奶用网兜提着两罐牛肉罐头出来,就看似随口地嘟囔道:“这么两罐够干啥的,送人还嫌寒碜呢!”
吴奶奶道:“那也没办法,票不好凑,能买两罐也是好的,回头再想想办法吧!”
正说着,就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中年妇女,问吴向前道:“哎,我刚听你们的意思,是不是罐头不够?我是京市罐头厂代卖临期罐头的,我这里还剩几罐牛肉罐头,你们要的话,
我匀你们一点?”
吴向前推了推眼镜,有些惊喜地道:“那真是太好了,京市罐头厂的吗?我就要买本地的,外地的不要,没我们京市的品质好!”
“对,本地的,临期,但还没过期,送人也合适。”这妇女见吴向前点头,忙比了个手势,“1.8元一罐,500克,不要票。”
吴向前皱眉道:“这可比副食品店贵不少,副食品店才1.23元呢!”
这妇女笑道:“副食品店的虽便宜,但是你们没票也买不上不是?你们要不要?我这里也不多了,不要的话,就算了。”说着,就准备转身走。
吴向前忙喊住她道:“要,要!”
妇女就让他跟着过去,边走边道:“也就是你们运气好,我们罐头厂平时可没这个活动,这是年前忘记处理这批货了,现在仓库放不下,托我们出来处理掉,我都是对接人家单位的,也就是还剩这么几罐,不想再多跑路。你们啊,这次不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吴向前附和着,应了几声。
等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那妇女才从篮子里拿了两罐牛肉罐头递给吴向前,吴向前确认是京市罐头厂的,点了点头,递了3.6元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小邢带着钱小山和程斌冲了过来,把妇女按住了,厉声问道:“说,罐头哪来的,是不是从京市罐头厂偷的?”
那妇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女儿是京市罐头厂的工人,这是我们内部员工价拿的。真不骗你们,我一共也就6罐罐头。”
小邢拉开了她菜篮上遮着的布,见确实还有四罐,皱眉问道:“你女儿是谁?这事你要是不说清楚,回头我们就和厂里汇报,你私下搞投机倒把!你们一家都等着戴帽子吧!”
“我说,我说,我女儿是李春桃,”王桢边说边哭道:“我也是没办法,我女儿最近被人害得摔伤了,动了个大手术,不能上班不说,还得多买些营养品给她补身体,我家孩子又多,七八张嘴张着等饭吃,我不想点法子,挣点钱,一家人都得饿肚子啊。”
抹了一把眼泪,接着道:“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做父母的多不容易,半大的小子,都是正能吃的时候,我和孩他爸,都不敢多吃一口,可是孩子们还是顿顿喊饿……”
王桢一边哭着,一边道:“同志,饶了我这回吧?我这一共也没挣多少钱啊,我把钱还给你们成不成?”说着,又咬牙道:“罐头我也不要了,都给你们!”
她说得声泪俱下的,钱小山和程斌都觉得,这事要不就算了,但是小邢跟着科长见过这种场面,怕王桢故意使得苦肉计,坚持要去王桢家里搜查一下。
王桢没办法,只好把人带到了家里去。她家也就在这附近不远,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此时是中午,大杂院里有人问程斌他们是谁,王桢都点头笑道:“桃子的同事,来看看桃子。”
李春桃正在家里收拾碗筷,听到妈妈的声音,还有些奇怪怎么回来这
么早,就见妈妈哭丧着脸进了屋,后头还跟着保卫科的人和钱小山、程斌,一时有些摸不清他们的来意。()
王桢看了眼女儿,低声和小邢道:“你们查吧,我家真就这么几罐罐头,你们仓库丢的那批,真不是我们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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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桃一听这话,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望着钱小山,喊了一声:“小山哥,怎么说我妈妈偷东西?”这些人里,她也就和钱小山熟悉一些。
钱小山没想到,这事查到后面,会和李春桃家有关系,冷着脸,没吱声。
屋子也不大,一十来平,两间半,用帘子隔了三间出来,小邢大概看了一下,正准备走,就听旁边的李春桃开口道:“邢同志,如果你们是为着仓库失盗的事儿来的,我想我可能知道一点。”
她这话一出来,屋子里立即就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齐唰唰地朝她看过去。
李春桃咽了口口水,才轻声道:“我妈前段时间去了东门那边的黑市,本来想拿家里的老东西淘换点米面回来,然后发现那边有人卖罐头厂的罐头,我妈就动了心思,让我去厂里找领导批条子买罐头,再拿到外头高价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