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可是他长得美啊 白孤生 32053 字 2023-11-22

一顿上午干完活回来吃,一顿是在午后一个半时辰吃,那时天还没黑。

十七八岁,二十来岁,都是能吃的小子,尤其是这种出苦力的,回来自然胃口大开。

一个两个都埋头吃饭,都没空抬头。

世恩对这个反应很不满意,拍着惊蛰的肩膀,抱怨地说道:“惊蛰,怎你连头都不抬?”

惊蛰拼命拍着胸口,气虚地说道:“噎到了。”

原本他正在努力地吞咽,世恩还过来拍了一下,好悬他没给噎死。

世恩一愣,忙不迭地将热水给送来,惊蛰连吞了几大口,这才活了过来:“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环顾四周,很好,大家都在扒饭,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出了事的模样。

那事情,约莫是和他们没关系。

事实也正如惊蛰猜测的那样,这件事说起来,和他们的确没关系。

有关系的是宫女。

这后宫伺候的,宫女的身份,会比太监稍微高一点,当然,也高不到哪里去,可她们的出身,到底是比太监们好点,都需得是良家子才能入宫。

入了宫后,不管是身份品级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后,都可以出宫。除非是被贵人看重,不舍得放人。

当然,宫女除了做宫女之外,也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宫妃;也有另外的路,那就是成为女官和掌事嬷嬷。

后者,是许多人努力的方向。

可不管是哪种,这些宫女都需得是处子。

世恩:“听说,永宁宫里闹出事情来,有个太监和宫女对食,被当场抓到。康妃气晕了过去,太后娘娘大怒,眼下……正在彻查。”

说到这里时,世恩反倒是声音压低下来。

毕竟这事,怎么都不好听。

这彻查是个什么意思,说出来也都懂,若是被查出个什么来,不说惩罚,也不知道这命能不能留下。

至少前头那对野鸳鸯,已经在杖下丧了命。

吃完饭,各自散去。

惊蛰发现云奎正跟在他身后,一想起刚才世恩说的话,也稍稍停下脚步等他。

云奎左右看了眼,低声说道

:“其实这事,我昨儿就知道了。”

这不奇怪。

毕竟云奎的师傅是姜金明。

姜金明在知道这事后,肯定会拿这件事来指点云奎,也是为了让他警惕,不要再走错路。

云奎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庆幸。

“之前我一直怨恨这规矩,觉得生生……可没想到,这反倒是,好的了。”

惊蛰看了他一眼,“你和姜掌司说过了?”

云奎惊讶,一下子明白过来惊蛰在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的?”

“从昨天开始掌司,看着就有点儿不太高兴。”

云奎想要去杂买务。

这宫里,除非爬上高位,不然就只有杂买务的宫人可以在采买的时候出宫。

杂买务是个有油水的地方,削尖了脑袋要进去的人可不少。就算云奎想要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云奎压低声音,有点羞愧:“师傅给我打过招呼了。”

只要不出意外,他还是能去的。

惊蛰颔首:“掌司对你很好。”

就算这后宫里许多人都在认师傅,认干爷爷,可像是姜金明这种对云奎掏心掏肺,真当儿子养的,着实太少了。

云奎:“我知道。我将来是要给师傅送终的。”

时人去世,需得有人扶棺,也得有人摔盆。没了根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可是姜金明本也是太监,也不在意这个。他没有孩子,把云奎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百年后,云奎能给他送终,也当是全了这场缘分了。

惊蛰听着云奎的话,倒是有些羡慕。

不是羡慕云奎有个能帮忙的师傅,而是羡慕他们如同父子的关系,没有任何利益的掺杂,非常纯粹。

不过话到这里,云奎也不免得问:“再过半个月可就要考核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惊蛰非常光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不紧张,云奎可紧张。

“你可别这样,你都二十了!”

惊蛰捏了捏耳垂:“宫规该背的早就背了,至于其他的考核,也得在当天才知道,你现在问我做没做准备,我可该怎么说?”

这考核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最基础的自然是靠宫规,这些都是在宫人们刚进宫时,就必须熟悉背诵的东西。

而例外的,就是每年出题的方向,像他们这种普通的内侍,想要成为一个小太监,也不多么难。

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名额。

北房可就连参加考核的名额都没有。

原本惊蛰想要这个名额,还很难。

他毕竟是刚新来的。

虽然在直殿司内的人缘还是不错,可也到此为止,惊蛰也不可能去谋夺朋友的位置。

但云奎,想去杂买务。

他就直接通过姜金明处理了这件事。

惊蛰:“云奎,其实你不必事事都如此。”他不由得叹息,“你不

欠我的。”

他强调,再三强调。

当初他给云奎帮忙,纯粹是看他可怜。但后来云奎给他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

云奎:“可怜谁不会?但能做到者少,惊蛰,你不懂,你相当于……救了我和她的命。”

这世道对女子还是刻薄,如太后这次排查,无疑是丢脸的。而那些失却了贞洁的女子,总会比良家子艰难些。

虽然朝廷不局限女子再嫁,甚至是鼓励再嫁,但也会有古板刻薄的人,觉得她们不该离开夫家。此番种种,都是先前的云奎很少去想,直到近来,他通过杂买务,算是勉强和她有了沟通……这才知道,在出宫前,她已经萌生了死志。

若他当时没坚持下去,那现在会是怎样?

云奎不敢细想。

惊蛰听了这个中因果,也很是后怕。他到底不愿意见有人为此害了性命,不由得轻声说:“当初你与她这行事,到底是害了她。”

云奎抓耳挠腮,很是懊恼。

他们又说过几句话,云奎嘱咐惊蛰一定要好好准备,这才离去。

惊蛰捏着有些发酸的右胳膊,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一般来说,吃过晚食后,除非被上头的掌司叫过,不然他们事情是不剩下多少,还是能有点自己的空闲。

惊蛰就用这空闲的时间,做了一套里衣。

这活儿可比手套精细些,惊蛰为了让针脚缜密些,那是练习了又练习。

也只有慧平和他在一个屋,才知道他在做这个。

不过,慧平没多问,只以为惊蛰是在给自己做。

惊蛰按着右肩,刚要进门,就发现屋内有人。

惊蛰惊讶得很,左顾右盼了一下,跟做贼似地闪身进来,立刻将门窗给关上了。

容九挑眉:“你在做贼?”

惊蛰:“……”

是在藏贼!

他刚想说话,看到容九手里挑着的衣物,脸上当即就红了,“你,你怎么翻出来的?”

那是他最开始做的。

也是最失败的。

惊蛰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就把这件给自己穿了。

虽然有点宽大,但也还行。

“你自己放在床头。”

惊蛰回想起来,他昨儿洗了后,晾了起来,应该是下午慧平回来过,顺手给他收拾起来。

“……好吧。”

惊蛰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力图恢复镇定,他之前在做的那套还没做好,每次出门时,都是放在大箱子里。

闲着没事,容九肯定不会去掏箱子。

安全。

惊蛰:“你怎么每次过来,都悄没声。”

容九:“我怎有一种,你不愿我被人发现的感觉?”男人说起这话不紧不慢,却让惊蛰有点绷紧了皮。

虽然很快就放松下来。

惊蛰苦哈哈地注意到这点,悄悄地看了眼容九,果然男人的脸色又阴冷

了些。()

惊蛰委屈,这也不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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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我感觉是不那么害怕容九的,可这身体本能是这样的,那他能怎么办?

容九朝着惊蛰伸出手,惊蛰自动自觉地走了过去,抱住了容九。

“你之前不是跟着韦统领来这办事吗?”

他怕要是有些人当时见过容九的脸,会惹来一些麻烦的讨论。

惊蛰其实没过问,关于伍德和伍福的事,也没问,当天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那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在他们俩身上,只留下一点点小小的后遗症。

那就是惊蛰会有点怕容九。

可那种怕也不是恐惧的怕,就是某种身体的本能……

当你主动靠近一只凶残的猛兽时,哪怕你知道这只噬人的怪物不会伤害你,可身体还是会为这危险而做出反应。

这非常细微,几乎不被察觉。

可容九是个无比敏锐的人,每次他注意到了,惊蛰就知道,他又要不高兴了。

惊蛰唉声叹气地挂在容九身上,思索着这可咋整呢?

“我杀了伍德后,韦海东过来,又顺带处置了伍福。”容九淡淡地说道,“没人看到我。”

惊蛰歪着头看他,两人的呼吸靠得很近。

“惊蛰,怎么不问?”容九似是好奇,又似是有些蛊惑地问,“你好似,从来都不好奇我的事。”

惊蛰的皮默默又绷紧了。

烦人哦,惊蛰也很烦恼这反应。

他对危险居然,这么敏|感的吗?

惊蛰:“知道太多,说不定不是好事。”

他本来不想说,可是容九都问了,他也只好老实回答。

“为何?”

惊蛰:“我中意你,想和你在一块,又不贪你钱,又不图你权,现在这样快快活活的,也无需思考太多。”他慢吞吞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着容九的头发。

他好喜欢容九的头发。

丝滑,柔顺,乌黑发亮。

摸起来的手感也很好。

惊蛰自己的头发就不太好了,有点干枯,还有点发黄。如果不是藏在冠帽下,他都不太好意思给人看。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愿知道?”

容九这把声音,冷得好似鬼蜮亡魂,阴恻恻地威逼着惊蛰。

惊蛰:“有什么差别?”

他眼馋地又摸了摸,语重心长地说道。

“求知欲太多的人,死得最快。”

只是他这话刚说完,就被容九给端了起来,而后放到桌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东西全都摔倒地上去了。

这声音可不小,立刻就有人来问。

“惊蛰,出什么事了?”

惊蛰急忙说:“没事,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把桌上的水壶给撞碎……”他的话还没说完,容九就已经捏着他的下颚。

“噢噢,那你小心些,别被碎片割伤了

() 手指。”

外头那声音静了下去,这屋内,也就变得分外古怪。

惊蛰生怕容九给气坏了,不由得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容九没甩开,无疑是个好的反应。

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容九,你在担心些什么?”

他寻思着自己刚才的话,应该也没有哪里太出格?

其实惊蛰从来都没想过要多问容九的情况,也有个原因。

这盖因容九,当初和他刚相熟时,曾提过自家家中情况。

说是父母双亡,略有薄产,入宫搏个富贵。这富贵,一路走到了殿前侍卫,好像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最近几次,容九出手阔绰,多少让惊蛰猜到,这份“薄产”,怕是好大一份。

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的确不能理解,容九为何焦躁。

他亲了亲容九。

又亲了亲。

跟小兽啄食一样,又蹭了蹭。

容九微眯着眼,一双黑眸阴森森地盯着惊蛰,惊蛰也非常认真地看了回去。

看起来好像非常害怕他生气一样。

可小动作不断。

容九垂下眼,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手还在身后偷偷摸摸地摸他的头发。

怪异的怒火散了些,容九直起了身。

就见他扯散了头冠,那丝滑的长发披散下来,而后一把锋利的匕首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容九的手里,割断了一缕。

惊蛰瞪大了眼,哦!

他心痛地看着那一缕,不,好大一缕头发!

直到那一大缕头发塞到了惊蛰的怀里。

惊蛰更心痛了。

“你要给我,你先同我说嘛,我不贪心,就要一点点就好。”惊蛰嘀嘀咕咕,捧着那缕头发到处找容器装。

容九:“……”

看不出来不喜欢。

相反,惊蛰喜欢得很。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发给收起来,而后看着容九散发的模样……

不由得看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容九散发的模样,如今一瞧,却是别样的不同。

容九的长相昳丽秀美,可其高大健美的身材,很少柔和他的气质,加之他本来就是冷漠肃穆之人,每每望之,总有种……会被刺伤的锋利感。

然散发后,也不知是那如瀑的黑发过分丝滑漂亮,亦或是惊蛰太过偏爱于他,竟觉得此刻的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温和许多,就像是冰冷的雪化了,坚硬的石像活了……

他下意识走近,手指穿插在容九的墨发里,轻声说道:“……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

容九没有说话,可是惊蛰推着他去坐下时,他也没有反抗。

惊蛰当然没有铜镜,只有一面勉强能看清楚人的镜子。

他将容九按下,先去扫了那些碎落的碎片,然后取了梳子和油膏来,给容九通发。

惊蛰的手艺,自然不

可能给容九编出多么华美的造型来,可是将头冠重新束起,还是较为容易的。

等大功告成后,惊蛰的心里可美得很。

他摸了好久的头发!

容九有时也不理解,惊蛰对于某些地方的特殊偏好,他回眸看着惊蛰,“这一点东西,就足够让你高兴。()”

“那还要什么??()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惊蛰可还记得容九孜孜不倦地教导他贪婪之道,忙说:“这就够了。”

刚才咔嚓那下,割掉的头发,可足够他心痛。

梳头时,摸到那里,惊蛰就不免摇头。要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要心痛死了。

容九不理他,走向床头。

惊蛰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哦哦,是要去拿刚才那件里衣……啊?为什么要拿它!

惊蛰抱住容九的胳膊,语气艰涩地说道:“……你该不会,要带走它吧?”

容九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说:“这大小,你难道是给自己做的?”

惊蛰:“……那我,以后也会长大的。”

他虚张声势。

其实惊蛰从十八岁后,就再也没有往上冒过一寸。

哎呀呀,这可是他心里的痛。

容九:“这是你给我做的。”

一针见血。

惊蛰垂头丧气:“可是这个是,做失败了的,不好看,我不会拿这种失败品给你的。”

而且,他都拿来自己穿了,怎么还能送人哦。

容九:“这个,我要。”

而后,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大箱子。

“做好的,我也要。”

惊蛰羞恼地发现,容九果然知道半成品藏在哪里。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可恶!

容九慢悠悠地笑起来,“惊蛰,我与你不同。”轻快的,鲜明的趣味里,夹杂着几分恶劣,“我什么都要知道。”

什么都要清楚,什么都要掌控。

没有哪一寸,能够隐瞒。

他不喜欢,也不容许。

几经拉扯之下,惊蛰还是失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容九把里衣带走,嗷呜一声在床上翻滚,扑腾了好久。

慧平进来,吓了一跳,好笑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惊蛰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哭丧着脸说道:“慧平,我遇到了变态。”哪有人,明知道衣服被穿过,还要带走的啊!

他不觉得很奇怪吗?

明明做出这怪事的人是容九,可他为什么比容九还要来得羞耻,他居然冷淡得好像是在谈什么正经事,轻描淡写就带跑了他。

什么本来就是要给他的云云,哇,真的好坏!

那衣服都不合身,都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穿。

惊蛰瘪嘴,反正要是穿坏了,容九这恶劣的性子……不会还要来讹他赔吧?

而且只要一想到原本穿在他自己身上的衣服

() ,居然要和容九肌肤相贴,心里好似有把火,莫名古怪烧了起来,让他的皮肤有些发烫。

他捂着脸,好烫。

好奇怪。

怎么脸会莫名其妙红的这么厉害。

他的手背贴了贴。

被那古怪的热度给吓了一跳。

慧平一看他那样,觉得更好笑,安慰了他几句,这才又出去。

惊蛰坐在床上苦恼了一会,忽而想起刚才的事,跑去将盒子取了来。

那里面,是容九割下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割发,甚至也是一种刑罚。

所以容九动手时,那般果断突然,惊蛰才有被吓到。

他托腮看了一会,摸了摸自己干枯微黄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不妙,他好像……

越来越喜欢容九了。

人刚走,就有点想了。

入了夜,惊蛰辗转反侧,刚睡着,又醒了。

如此反复多次,很是难捱。

不知是情绪亢奋,还是为何,他总有种身体焦躁的感觉,不管怎么睡都不舒服,只能硬挺着。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掌心微微发热,身体又软绵绵的。

好似蚁虫在身上乱爬,痒痒的。

可要说没力气,却又不是,更想爬起来打一套拳。

他翻了个身,忽而夹到了什么,低低哎了声,而后全身僵住。

惊蛰活见鬼似的,抓着被褥的动作都有点紧绷,缓缓掀开了被子往里头瞧,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蘑菇,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