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坏肚子了(2 / 2)

等豆饼煮好了,就趁热的时候还软乎着,用柴刀一片片割下来,剁碎了晾凉了,把苣荬菜也剁碎了,拌在一起,放食盆里,小鸡一下子就全围了过来,吃得特别香。

清言在旁边看着,觉得比自己吃饭还有满足感。

他把菜板和刀子都冲洗了,院子拾掇了一下,准备回屋歇会。

就在这时候,院门被人敲响了,清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问道:“清言在家吗?”

清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他抿着唇角站了一会,才答应了一声,说:“在呢。”然后去开了院门。

申玟站在门外,胳膊上挎了个小筐,见清言来开门,便笑道:“刚从地里摘了些辣椒,听说你家地没种这个,就给你们拿来一些。”

清言也冲他笑了笑,只不过笑意没进眼睛里,他让开门口,说:“进来坐吧。”

申玟笑着进了门,看着院子边上栅栏处的爬得高高的葡萄藤蔓,沿着凉棚长上去,绿油油的一片,不由赞叹道:“你家这葡萄秧子长得真好,我家种的就没长起来。”

清言笑了笑道:“是吧。”

申玟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皮,再抬起时,还是弯起嘴角笑了笑。

只是在背对着清言时,他的神情很快落寞下来,直到在外屋桌子旁坐下了,清言拿来筐子接辣椒时,他才赶紧起身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嫌弃。”

清言把筐子还给他,坐到桌子对面,问道:“最近家里怎么样,我听说村长和几个老人做主,又给你家分了十亩地?”

申玟点了点头,道:“家里地都被王合幺卖了,眼看着饭都吃不上了,村长说不能眼看着我们饿死,就又给从各家匀了十亩地,不过这算是欠的,以后每年要慢慢还买地的钱。”

他低下头,“有地种就很好了,起码能吃上饭,村长还筹了我买种子肥料的钱,不过种稻谷或者红薯是来不及了,上个月我种了辣椒、黄瓜、柿子还有丝瓜,这些前前后后的能吃到大秋天,拿出去再卖一些,够吃饱饭了。”

闻言,清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这之后,两人就沉默下来,清言垂着眼睛看着桌面,没再吱声,也没撵人,但显然态度并不如往日热情。

申玟神情也沉了下来,过了好半晌,他嗓音微微沙哑道:“刚才县里来人到家里稍了信儿过来,王合幺被判了斩立决,秋审之后就执行。”

清言猛地看向他,申玟低着头,嘴角渐

() 渐带了笑意,“他娘听了消息,就厥过去了,我从家出来而时候,她在地上躺着哭呢。”

申玟抬起头,看着清言,说:“我那点事你们肯定都看出来了,我对不住你和大郎。”他没把具体的事说开,不说开,他们就可以权当从来不知道,将来就出不了什么岔子。

清言嘴唇动了动,垂下眼睛,道:“我知道你很难。”

眼泪突地就从申玟眼眶流了出来,小溪一样,他说:“我不指望你还和以前一样待我,但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你吱声便是,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着,申玟抹了把脸,站起身来,就要走了。

临出门前,他回头想说什么,可咬了咬牙,还是没说,红着眼眶回过身就大步出了门。

那天半夜,喝醉的王合幺死狗一样坐在外屋地上,拿了把锤子,把矮凳当成人脑壳,一下下狠狠锤在上头,一边锤一边低声喃喃:“先锤死那个贱人,再宰了一毛不拔的死老太太,把锤子藏在那个丑八怪家,再去县衙报官,丑八怪被杀头了,小美人我也不要了,一起杀头,房子铺子就都是我的了,以后再没人烦我了!”

申玟趴在门后,听得浑身发凉。

第二天,他就提了两斤猪后丘回来,给了王合幺一次又一次潜移默化的暗示和引导。

申玟想,把这些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也改变不了他算计利用了清言两口子的事实。

……

七八天后,老王太太死了。

她死之前在床上哼哼了好几天,申玟给她请了郎中过来,郎中看了直摇头,让准备后事了。

王老大家最近出了这两门子事,搁谁听了都唏嘘感叹不已。

附近住着的村民给申玟凑了点钱,棺材太贵买不起,就买了张草席子裹了,雇了人拉车,一路撒了纸钱,葬在了出村那条路上的山脚下,跟她那早亡的相公葬在了一起。

人下葬之后,申玟把老太太那屋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能卖的都卖了,没用的都扔了。

她那大串儿钥匙申玟拿着挨个儿把柜子门都开了,翻到底也没翻到一文钱。

人没了,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恩怨不再,都罢了。

……

老王太太是在凌晨咽了气的。

谁都不知道,在咽气之前,这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老太太曾经下过床。

那时候她已经没了多少力气,栽栽歪歪地去了院子里的柴房,在柴火堆下,找出来一个布包,又去拿了锹子,一步三歇气地回了自己屋里。

她费了好些工夫,在屋里一角支柱下面挖了个深洞,然后把那布包拿了过来,本来黯淡无神的眼睛亮起了光来,抱在怀里好一会。

之后,她把那布包打开,里面竟是直晃眼的白银。

老王太太耐心地一块块数过去,正正好好是一百两。

数完了,她心满意足地在上面摸了又摸,这之后才合上布包,从床上拽了块草席把布包裹上了,放进了刚挖出来的洞里。

把土填埋回去后,压实了,屋子里的地本来就是土的,每天人走过踩来踩去,原本也是不平的,弄好后就看不出痕迹了。

老王太太把这活干完了,还没忘记撑着一口气把锹送回院子,把鞋底子蹭干净了,才躺回床上。

这之后没两个时辰,她就咽了气。

王合幺是个不省心的,她知道都是自己给惯的,可已经这样了,她也没办法。

她知道自己手里的钱不能动,动了以后日子就没法过了。

王合幺要是知道她有这钱,只怕一个晚上就得全输光,她得藏好。

藏来藏去,这么多年,这钱就成了她的执念。

从她儿子娶了媳妇以后,她就守着手里的这些银子。

她儿子要娶小妾,她没舍得拿出来,她儿子被钱磊逼得没活路了,也没拿出来,家里饿得吃发霉的米,她也没拿出来,她儿子被抓走了,眼看着要杀头,她也没想过拿出来想办法疏通一下。

这银钱就是她的一辈子,现在她死了,谁也别想用。

只要这房子不扒掉,地基不重挖,就谁也拿不到。

老王太太临死的时候,并无遗憾,只觉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