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空荡了起来,只剩下被吓住的沈素和目不能视的卫南漪。
地上印着大片的血污,那把金色长剑也摔在了血水滩里,浸红了金光灿灿的剑身,吞没了那点点金光,长剑变得黯淡无光,而沈素的眼底也失去了光彩,她能看见密密麻麻的血点子在眼前颤动。
江绪刺向她自身的力太狠,江蕊平拔出江绪的动作也并不轻缓,沈素脸上都溅上了些属于江绪的鲜血。
她喉咙微哽,垂落下视线,她看清了那双皙白娇嫩的手上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再找不到丁点白皙的肌肤,眼眸酸涩的难受,鼻尖所嗅都是浓郁的血腥味,那是江绪生命在减退的味道。
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打断了沈素的怔愣,她终于是回过了神,心口升起了熟悉的钝痛感。
那哭声的源头是卫南漪。
卫南漪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听,也能够闻到血腥味,依着她的聪慧,她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哭声很轻很弱,但在沈素心底回荡就会很响,很痛。
沈素捂着心口,苦笑出了声。
虽然沈素一早就知道江绪是个疯子,但等着江绪控制她将剑刺进她自己身体的时候,沈素还是有被江绪的疯震撼到。
沈素从踏入修炼一途的时候就知道她迟早有一日得双手沾满鲜血,修炼一途本就少不了纷争的,纵然是卫南漪那样好的人都有仇家,更何况是没有那么好的她,可她没有想到第一次染红她双手的鲜血会来自江绪。
有恐惧,也有自责。
听到卫南漪哭声的时候,心口更是多了份愧疚:“夫人,对不起。”
分明是江绪控制着她的手拿起了剑,刺向了她。
错不在她,可沈素还是生了愧疚,大概是因为卫南漪在哭。
她知道卫南漪一定是心疼江绪了。
掌心的兔子轻轻摆着脑袋,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沈姑娘,你不用自责的,这是绪儿做出的抉择,她可有吓到你?”
有吧。
只是这会儿恐惧也淡了,更多的是震撼,震撼江绪疯的程度。
卫南漪分明很难过了,却还在担心她被江绪吓到,她很好,好到她竟是有些理解了江绪的疯,江绪应该很担心吧,她母亲是这样柔善的人,要是饲养者也是个过于好心的人,难以生存吧。
沈素说话的时候还在发抖,但意志却越来越坚定,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兔子毛:“夫人,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白毛兔子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血滴,柔顺的毛发结在了一起,如果不及时洗干净,一定会结成血块。
沈素终于是动了。
她刚抱着兔子走了半步,脚边就踢到了那把江绪落下的剑,这把金光剑是依靠着江绪灵力滋养而开锋的剑,它仰仗着江绪的灵力而生,在刺向江绪,伤害这个主人以后也就成了块废铁,光芒已经全数黯淡,只有血迹给它添了颜色。
沈素望着那把剑,静默片刻,还是将剑捡了起
来。
她扯了一块布,擦干净了剑身包起来放进了扳指的储物空间了,这才抱着兔子往外走。
浑身是血的她实在是太扎眼了,要是这样出了沈府也太过于引人注目了,现在的落月城可还有不少修士,让她们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沈素心念微微动,她的掌心忽然出现了一团碧蓝色的水球,沈素轻轻一碰,身上的血污就消失了大半,沈素连忙又运转出一团水球,落在了兔子脑袋上,轻轻一碰,兔子毛就全部被水滴包裹,它们裹挟着血滴一路朝下,很快就消失了干净,兔毛也仅仅是有些微湿的痕迹,不像是浸过水,更像是用湿布轻轻擦过了一番。
不晓得江蕊平打进她身体的金光到底是什么,她似乎有些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妖化了。
无论是什么,这总归是件好事。
她抱着兔子,一路沉默不语地离开了沈府,直奔医馆。
郎中对她要求医治只兔子很是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不仅替小兔子接上了摔断的腿,还翻出来两块准备用来修补桌子的小木板固定兔腿,看着沈素是个有钱人家小姐的样子,还特意给拿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
沈素摸着那小木板,偷偷用灵力将木板磨得更平整了些,确定上面没有细刺会伤到卫南漪了,这才付过了钱,抱着兔子朝外走。
她刚刚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卫南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回去,立刻就折返了回去,望着那头发花白的郎中,恳切道:“您能给我再拿一份活人用的药吗?我家里还有人摔伤了。”
郎中喜笑颜开地又给沈素拿了几瓶金疮药:“姑娘,这人和兔子都能用。”
沈素收好金疮药,抱着兔子朝着家走,刚走没几步就撞上了个红袍少女,她眼眸一弯,灵动的像是夜空闪烁的星:“修士买金疮药,真稀奇。”
少女没有跟沈素纠缠,说完一句就跑开了,但沈素却留了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