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扑棱——
似乎翠桃越急,那声音就越响。
沈素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翠桃,郑重地问道:“翠桃,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像是翅膀煽动的声音?”
翠桃一怔,她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手臂,用力攥着,垂着视线道:“小姐,你不是想离开落月城吗?走远路的话,我们是不是需要匹好马,不如我们上街去看看?”
随着翠桃情绪稳定下来,那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沈素越发清晰地觉得那不是她的幻听,她的耳朵真能听见一些隐藏起来的声音,而且翠桃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过于明显。
看起来那翅膀煽动的声音跟翠桃紧密相关。
是妖吗?
那还真是倒霉,刚刚穿书认定了个好人,就发现好人是妖,
按照原主的记忆她爹娘去世的时候,翠桃不过十岁,十岁的姑娘要保护原主不受欺负,还得守护原主那富裕惹眼的家财,未免艰难,但翠桃如果是妖,那就合理了。
住在落月城,身边还跟着只妖,沈素只觉得这刀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就是不知道现在时间线在何时,可别她还没有来得及离开落月城,江绪就来屠城了。
不过就算没有江绪,身边跟着的这个也很危险。
一路上沈素都尽量控制着瞥向翠桃的眼睛,虽然在原主记忆里翠桃是很好很好的姑娘,但沈素刚刚来到陌生的世界,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很难不去畏惧一只目的不明的妖物。
不过翠桃看起来暂时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沈素心稍稍放宽些,人已经被翠桃带到了马市,一路上她们还遇上了些修仙的人。
翠桃但凡看到修仙人使用超乎常人的手段,总是会让沈素看上一眼,就好像想用这些去吸引沈素对修仙产生兴趣,但修仙不也是要看天赋的,就算她想修仙也不见得有天赋。
而且根据原书的描写,修仙之人都低调至极,尽可能避免着打扰着普通人的生活,她们也很少会踏足喧闹的城池,但落月城涌现的修仙人有点过多了,还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很奇怪。
沈素喊住了翠桃:“翠桃,你觉不觉得我们一路上遇上的修仙人太多了?”
翠桃还没有搭话,那马市就有卖家迎了过来:“小姐有所不知,前两日落月城天生异象,听说是有天选之子降临,各大宗门纷纷齐聚落月城就是为了寻找这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
听到天选之子四个字,沈素终于是对上了原文的时间线,顿时心安了不少,甚至都不着急离开落月城了。
现在的时间线还在原书开篇,男主刚刚获得玉髓洗尽根骨,引起天地异象,也引来了各大门派的窥视,现在他们齐聚落月城就是为了寻找男主。
好消息是现在距离原书后期剧情还有一百多年,依着她凡人的寿命,安稳在落月城养老都绰绰有余,但坏消息是按照原书剧情,男主会在这个时节同时相识女主和江绪,也就是说现在男主女主还有大反派江绪都在落月城。
这个节骨点,沈素就该龟缩在家,避免相识她们任何人的可能。
沈素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那卖家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姐有没有看上的马匹?”
沈素匆匆撇过那些骏马一眼,忽然想起男主好像就是因为主动帮江绪找丢失了的马才惹得江绪动心的,愈发不想在马市多停留:“我不买……”
她刚想绕开那卖家,离开马市,耳边却响起一道低泣声。
柔弱的,哀怨的,数不尽的委屈和绝望。
一下又一下,十分清晰地落在了耳垂,滚落到了心口,像是把软刀子,在那柔软的位置扯开了道血口子。
疼,疼得厉害。
疼痛逼迫沈素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再去问询翠桃,只是顺着声音绕开了一匹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在几乎看不到的位置找到了一匹雪白的瘦马,它的毛发一点杂色也没有,润泽光滑,但极其瘦弱,看着连个孩童都承不起的样子。
在这个人人都崇尚修仙者的世界,但凡家中有些家底的,纵然是孩子没有天赋,都想用钱财另辟蹊径送着孩子沾点仙缘,修仙界赶路的手段数不尽数,这买马的大都是难以触碰仙缘的人,她们对马的需求是行路载物,这匹马并不符合需求,但它生得确实是精细,所以卖家不愿意贱卖,也就一直没能出手。
沈素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看着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卖家眼看着她靠近白马,原本就狭小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心口的算盘不住拨动,只求折最少的价格卖出这最无用的马匹,不曾想沈素连听他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她捂着心口,指了指马:“翠桃,付钱。”
一直到离开马市,翠桃还是没有明白沈素为何非要买下这匹中看不中用的马。
“小姐,这马看着病恹恹的,不像是能行远路的,还贵的厉害,买来又有什么用!”
翠桃嘀嘀咕咕的,埋怨着沈素花了一大笔钱买下这只能观赏的马儿。
沈素是知道原因的,原主对钱财没有掌控力的,所以家中花销都是翠桃在细细算着,这马的确是贵,那卖家见她一眼相中了,那是坐地起价,价格抬得十分昂贵,几乎是能再买下个小宅院的价了。
卖家是笃定了沈素会买,沈素也的确是买了。
不买,心口会疼。
翠桃不知道的是这不是无用的马儿,而是沈素的救命药。
在她买下这匹马以后,那样的低泣声就轻了许多。
只是随着翠桃的抱怨,哭泣声又响了几分。
它应该是听明白了翠桃的话,只是它应该不会是妖,因为翠桃就是妖,如果是生了灵智的妖物,那翠桃应该是说不出这种话的,沈素不想点破翠桃的身份,她还没有摸清楚翠桃到底想做什么,她没有对抗妖物的力量,维持现状的话,翠桃应该暂时不会害她,但沈素也不想这哭泣声再重些。
哭声每重一分,她的心口都会更疼一分。
沈素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捂着心口:“翠桃,我走累了,你去雇顶轿子。”
她找着借口支开翠桃,翠桃却更觉得那马儿无用了,她瞪了眼白马,匆匆跑去给沈素雇轿子。
等着翠桃走后,沈素目光肆意地在白马身上停留,她抬手摸上了白马耳垂的毛发:“不哭了。”
耳边的悲泣声没有减轻,心口就越来越疼了,呼吸都慢慢迟缓而痛苦。
沈素被疼痛折磨到力气被抽离,她几乎是靠在了白马身上,手指搭着她细软亮泽的毛发,缓缓靠近她的耳垂,挤出来的低语落在了马耳边:“乖,我买了你,你可不能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