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正是读书之时,耳边传来古怪声响,莫尹侧耳细听。
仿佛是……鸡叫?
荒郊旷野,哪来的鸡?
莫尹眯着眼又仔细听了片刻。
的确是鸡叫。
打开门,门外果然有鸡,冠
() 红而壮,毛色油亮,正低头急急啄谷。
从天而降一只鸡,鸡身边一圈稻谷。
莫尹环顾四周,心说该不会真有什么精怪吧?
这远郊宅院,听说还闹过鬼,吊死过人,不吉利的很,他手头不宽裕,又不大信鬼神之说,这才租下了这宅院,周遭也没什么其他人住,莫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蹲下身看鸡。
鸡,甚肥。
莫尹蹲了不多时,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鸡,公鸡顿时扑腾起来,莫尹虽看着只是个文弱书生,一双手却是非常有劲,抓了那鸡的双翅翅根不放,任那鸡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莫尹起身,将鸡上下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道:“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你若有道行,也该扛得过这次试炼。”
莫尹拎着鸡回了宅院。
翌日,书生又在读书,外头传来叫卖之声,莫尹充耳不闻,然叫卖之声似绕院而行,不绝于耳,他实在难忍,放下书去开门。
叫卖的是个菜农,见他开门,立即挑着两担菜过来,“公子,行行好,买些菜吧。”
“你是卖菜的?这里只我一处人家,你在此处叫卖,岂不是缘木求鱼?”莫尹皱眉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是预备要进城中贩卖,只是迷了路,不知该如何进京。”
莫尹替他指了路。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菜农喜不自胜,掀开布帘,拿了一捆菜往地上一放,“这捆菜谢您指路,公子保重。”说完便健步如飞地向前跑去,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莫尹在原地站了片刻,俯身捡起地上的那捆菜。
菜,甚水灵。
他神色若有所思,想起昨夜炖的那只大肥鸡,微一摇头,提菜入院。
*
会试前一日,莫尹收拾了行李,徒步入京,寻了一家离考场近的客栈,客栈掌柜说是客满,莫尹也并不着急,“蓝田乡试,我是亚元。”
客栈掌柜一听,立即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稍候,容我想法子去帮公子腾出一间屋子来。”
京中客栈为得好彩头,是不会吝惜接纳来参加科考的举子的,尤其是有望在乡试中夺得好名次,进入殿试的人才,万一要是出了个状元,这“状元楼”的名号可价值千金。
莫尹稍等了片刻,客栈掌柜出来,说是的确客满了,他清理了一下柴房,“公子若不嫌弃就住下吧,我分文不取。”
“多谢,今夜有砖瓦遮头足矣。”
莫尹微一拱手,带着行李去了掌柜所说的柴房。
柴房的确是清理过了,掌柜的在稻草上铺了一床被子,莫尹摸了摸,觉得不错,再次向掌柜道谢。
“只是今夜在此间要请您务必小心烛火。”
“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掌柜离去后,莫尹便关上门,他没有点蜡烛,放下行李,径自宽衣钻入被中。
月上柳梢头,人趴屋檐上,李远不解道:“公子,您
既如此爱才,明里暗里给莫公子送去不少吃穿用品,如今莫公子屈居柴房,您为何不请他入府居住,等明日晨起,我们送他去会试,绝不会耽误工夫的。”
贺煊从掀起的瓦片缝隙中凝视着闭眼熟睡的人,心中轻叹了口气,未做分毫解释,轻轻放下瓦片,只说:“走吧。”
主仆二人从屋顶轻巧跃下,翻过围墙,落在客栈之外。
柴房内,原本闭目熟睡的人悄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头上之瓦,眼中并无半点睡意。
少顷,柴门被敲响,莫尹起身开门,却是掌柜的抱了一床寝被过来,口中道:“预备的被子太薄,公子换了这床来睡,明日便带去考场吧,也算是让我们沾沾喜气。”手脚麻利地替莫尹换了床被子,叫莫尹连反应的时间也无后又立即边笑边退出去,“公子早些歇息,养足精神。”
翌日天方亮,莫尹便起了身,洗漱之后带上行李去向掌柜告辞。
掌柜也是早早醒了,直道:“公子哪的话,昨夜真是委屈您了,”他从柜下拿出个盖好的竹篮,恳切道:“此乃鄙人小小心意,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公子海涵,盼公子来日金榜题名时,莫要忘了此处。”
“掌柜不必多礼,昨夜多谢您的收留,告辞。”
莫尹拱手要走,掌柜连忙追了出来,又是几番祝贺的好言好语,将手里的竹篮硬塞给了莫尹。
莫尹瞧他的神情脸色,最终也不再推辞,接了下来,在前往考场的路上检查了一下掌柜给的竹篮。
竹篮有三四层,第一层里头摆着笔墨纸砚,第二层是烛台蜡烛钉锤之类小物件,第三层油纸扎得紧紧的,上头红纸印记,都是些点心吃食、果子蜜饯,第四层摆着几个深色小盒,莫尹拿起其中一盒嗅了嗅,打开,是一盒切得薄薄的参片,又拿起一个,再嗅,香气宜人,打开是一个香包……总之,吃的用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莫尹背着自己新得的厚实铺盖,提着这沉甸甸的竹篮,微一偏头,心说,难不成他真是遇见了什么报恩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