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暗色未褪尽,马蹄声嘚嘚既疾又急。
谢辞顾莞天未亮就出城了,买了两匹马直奔西边的飞山关。
谢辞心事重重,顾莞说:“倘若后续医药到位的话,他应该能再活几年的。”
飞山关是肃州城面向北戎的至关重要关隘,位于国境最前沿,是肃州抗击南下北戎兵的第一道防线,由荀荣弼麾下的第一心腹猛将龙守仁驻守。
他们没走官道,军事重要枢纽连接线,太显眼了。
但幸好,谢辞在肃州待过三年,期间演练游猎多次,他知道山间小道通往飞山关一带。
沿着蜿蜒崎岖的狭窄山道一路狂奔,在午间时分抵达山道尽头,两人牵着马穿行大约一个时辰,重新翻身而上,一刻钟之后抵达关门之前。
眼下又逢小股北戎骑兵骚扰之际,关门紧闭,离得远远,就有瞭望兵吹号传信。
但谢辞顾莞一身总督府府卫甲胄,离得远远,谢辞一提缰绳:“总督大人有令传于龙将军,令龙将军速来!!”
他持卷状文书,手一扬令牌,卫兵检查过符令之后,分出一人去报,放开拒马将他们引进去。
还未到关门之下,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一中年男声声如洪钟:“什么事?手令何在,速速予我!”
隆隆马蹄,一五旬上下的赤甲大将,虎背熊腰,须发微见染霜白,却双目炯炯,极之威武。
谢辞直接将卷文扔过去,龙守仁眉心一皱,正要呵斥,打开文书一看,却第一眼,先看见那半截残纸!
他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当场目眦尽裂。
龙守仁反复将纸条看了几遍,随即掩下,扫了左右一眼,“二位小兄弟请随我来。”
谁也没
有声张,龙守仁借口没看懂这军令的意思,将带着谢辞顾莞登上城楼,急忙一掩门:“怎么回事?你俩什么人?!”
谢辞道:“我乃荀总督世友之子,李同真。”
他去头掐尾,开头只说怀疑,将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
龙守仁仔细听着,他细细回忆,越想越心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你二人且在此地等等,我先查探一番,若是……我们今夜动身!”
龙守仁咬牙说完,旋即让二人卸下府卫甲胄,让二名“宣令府卫”这就完成任务回归。
他飞快遣人探听心中猜测,又紧急调整关隘布防,及联系他在肃州的亲部及其余荀荣弼的心腹大将。
一整个下午,不断有人马进出龙守仁的营部大书房,及到最后,他一拍大案,恨声道:“好一个瞒天过海不仁不孝的狗东西!!”
龙守仁当即冲至隔壁充作临时客室的小议事房,这个五旬大将双目恨得圆睁:“二位,今夜我们就动身,里应外合拿下此等逆悖,解救总督大人!!”
顾莞赶紧问:“龙将军,此行,我们能有几分把握啊?”
龙守仁闻言冷笑一声:“他想一时半会就将他父亲取而代之,简直白日做梦!”
此时天色已经大暗,龙守仁连饭都没吃,当即带上心腹兵马,打开关门,绕谢辞顾莞来时的小路,反扑直奔肃州大营。
刷刷蹚过山峦草丛,拐上山道重新上马,今夜月色幽幽,精锐骑兵步兵口衔钱蹄缠草,以最快速度往肃州城急行军而去。
至此,谢辞顾莞一直绷紧的心这才稍稍一松。
两人一直侧耳留心大书房那边的动静,他们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吃,怕对方下料,一直全程绷紧戒备着。
——因为他们深入到龙守仁所在的关隘腹心,被肃州军团团包围。
待了一整天,没有任何事情。
而龙守仁已经里外沟通证实此事,一经确证,一刻也等不得就动身了,汹汹杀往肃州大营。
对方要动手,白日多的是机会,可是并没有。
初冬凛如刀锋的夜风,马背上,谢辞抬头,一轮弦月悬于两山相夹的山峦上,他终于流
露出两分喜色:“元娘,应该是真的。”
顾莞想了半晌:“应该是吧。”
这样的条件,往夺权夺位倾斜太多了。
应该是真的可能性大增了。
只不过,顾莞小声:“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谢辞道:“我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杀死荀逊他们就真信了。
在此之前,他们还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