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也没想到,自己的祖父竟然会当众落圣上的面子,何太后心知自己这位小叔子看似不着调,但却不是个好欺负的。
不惹到他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一旦惹到他了,他可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没见当初先帝在时,哪怕先帝都快咽气了,也没拿皇帝的身份压他吗?
不过索性如今的圣上并非是一个刻薄寡恩,六亲不认之人,何太后料想此刻自己的祖父在圣上面前还是有几分情面在的,就好比当初的镇国公之于景文皇帝。
老镇国公都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圣上他不至于现在就要了祖父他老人家的命。
故而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么想着,何太后顾不上其他,赶忙将贴身的腰牌递给自己最为信赖的婢女:“哀家如今出不了宫,你借出宫采买之名去咱们府上走一趟,告诉祖父,不论如何,千万不要跟圣上对着干。”
“是,奴婢这就去。”
婢女慌里慌张,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望着她的背影,何太后不禁开始祈祷,祖父千万千万,可不要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事已至此,再想挣扎,已经是徒劳了,不管祖父心中如何做想,此时的他们也只有认命了。
大约一刻钟后,诸位大人陆续回到自己家中。
相府大门关上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正厅之中的丫鬟仆从尽数被遣走,紧接着便是相府大公子压的极低的声音,这声音当中不乏愤怒。
“圣上他怎能如此薄情!”
用得着父亲的时候几乎是照死了用,如今用不上了,便一脚踹开,实在是让人心寒。
“圣上怕不是忘了,之前瘟疫一事,您与几位老大人究竟付出了多少,这些年来,又为圣上出了多少主意。”
何相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约是今日上朝之时给他带来的冲击过大,何相一时间竟都没有阻止大儿子此刻的大逆不道之言。
何相此时心里头还是想不明白,圣上究竟是许诺给了鲁目他们什么好处,竟叫他们联手背叛了他们的老师。
从鲁目十三岁时出现在上京,到如今何相一手将他提上詹世府少詹事,正四品的官,实打实的实权人物,何相对他比对自己几个儿子还好,何相不明
白,自己究竟有哪里对不住他了。
詹世府乃是负责太子的机构,一旦有皇子降生,被立为了太子,鲁目便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皇帝的近臣,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未来未必就会比自己这个丞相差。
而鲁目如今投靠圣上,他难道不知道圣上已经有一个魏温还有一个邢玉成了吗?一旦自己这个老丞相被拉下马,未来丞相之位必定是要落在他们两个其中一个的头上,又哪里轮得到他们?
何相既惊且怒,就在这个时候,门房哪里突然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回丞相大人,鲁大人到了,说要见您。”
正在何相蹙眉之际,一旁的相府大公子却是忍住先他之前开了口。
“好哇,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敢来!”
“住口。”何相下意识的,便清醒了过来。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毛躁?”
何相今年都八十了,可想而知相府的大公子也不年轻了。
大公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但他却不敢反驳。何相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管家抬了抬手:“…罢了,叫鲁大人进来吧。”
事已至此,何相只是想死个明白,比起圣上来,自己究竟输在哪儿了。
从前的时候相府的人对他有多么的优待,如今就有多么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但鲁目却并未反驳,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是他对不住何相。
待鲁目走进正厅,迎接他的便是大公子愤怒的眼神,鲁目心中愧疚难安,下意识的,便低下了头。
何相再一次见到他时,心中情绪翻涌,但面上却是不辨喜怒。
鲁目到底跟在何相身后二十年了,又岂能不了解他?故而鲁目的第一句话,便成功的叫何相愣住了。
“学生并非是背叛了老师,只是从一开始,学生便就已经是圣上的人了。”
猝不及防,何相放在膝头的手猛地收紧。
“照这么说,其他人也……?”
鲁目垂下眼眸:“举目望去,整个朝堂,追随圣上者,十有七八。”
有的是叶朔登上皇位之后钦点的,有的是他授意他们让何相提拔的,经年累月下来,已然是不小的数字了。
何相怎么也没想到,答案竟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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