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又何须那么多的理由?
“启禀圣上,容老臣斗胆问一句,圣上可有万全的把握?否则的话,便是在拿整个大周去赌!”
“一旦军队陷入陈国境内,便再无反手之力,届时圣上又当如何?”
“老丞相此言,着实是强词夺理,强人所难了。”
叶朔闻言却是并未摇,反而冷笑一声,道:“老丞相年长朕这么多岁,又岂会不知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绝对的把握。”
哪儿有说做什么就一定能行的?但凡是有关于朝堂国家,不论优势多么的明显,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赌性。
任何国家任何决策,都是分析利弊,看优势,然后一点点实验、摸索出来的,若是真要去等一定会成功的那天,那么那一天永远都不可能会到来,事情也会变得更加的糟糕。
“老丞相此言看似有理,但实则根本站不住脚,倒不如干脆承认自己怕了,或许还好些。”
恐惧害怕乃是人之本性,只要他是个人,不管他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总归是有让他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
但要是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肯承认,那就有问题了。
叶朔一语中的,戳中了何相的心思,何相的脸色果然变了。
“圣上这是何意?是觉得老臣老了吗?又或许在一开始在圣上心里,老臣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何相还记得上回两国联手的事。
叶朔也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会跟自己来这招,正论着论着,讲理讲不过,竟然开始讲起人情来了。
然而叶朔却不怎么吃这一套,他的思绪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干扰。
“朕并无此意,朕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告诉诸位,若是诸位觉得魏卿与邢卿有哪里说的还不够完善,直接提出来,朕非但不会怪罪,反而要奖赏弥补缺漏之人。”
“若是此事失败多于成功,朕便也就不说什么了,此种情况下若朕一意孤行,此乃朕之过失,朕认,但若是成功多于失败,却因诸位心中忧惧而延误良机,朕怕是……绝无可能接受。”
叶朔敢打是因为他手里头有数据作为支撑,何相他们想劝自己不打,行啊,拿出证据来,叶朔一定不会罔顾事实,非拖着别人去死。
叶朔甚至都已经将自己排除了
出去,他知道何相心中对他充满了疑虑,再加上这事儿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所以刻意没有将自己给添加进去,但尽管如此,也还是大周的赢面要大很多。
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怎么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与数据无关,是叶朔这样的激进派跟何相这样的保守派之间的冲突,从一开始两者的性格便不同,心中所想,和所作的决策,自然就不同。
何相不论如何,哪怕是种种依据都摆在面前了,也仍旧不肯松口。而何相跟尚书令他们一旦不肯配合,叶朔想做的事无论如何都成不了。
就抓着这一点,何相与尚书令也不过多的说什么,只是道:“臣等无能,年迈体衰,不及圣上年轻力壮,实在是无能为力,禁不住这般折腾。”
潜台词就是:您有这个能耐,自己去干啊。
在何相等人心里,就仿佛许多人的父母一样,他们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不管是做什么,都觉得自己此刻是为了大周好。
实话实说,这些年来,何相他们虽然卖力,但心里头其实不大能瞧的上眼前的永熙皇帝,难听点说就是,没有他们这些老臣,他又算是个什么皇帝?
之前叶朔刻意为之,但剑有双刃,没有任何一个办法是永远都行之有效的,如今…这一招也算是使到头了。
从景文一朝到现在,很明显能够看得出,何相等人能力虽强,但更偏向于守成,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稳字。
稳扎稳打不是坏事,但如今的大周,却是更需要激进一些。
瘟疫之后发展一事需要依赖着他们,事实证明,何相他们做的不错,如今大周恢复的这般又稳又快,几位老臣居功至伟,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世事从来都是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同,所要考虑的东西便就不同。
如今叶朔已经满三十岁了,经过整整二十年的学习,邹乌他们也已经有了接班的资格,这么些年来,朝堂上下明里暗里来了不少的新人,一点一点,潜移默化,早已遍布整个朝堂。
不得不承认,何相他们这些老臣很厉害,很有本事,把这部分曾经的青年才俊教的很好,所以其实……何相等人也是时候该退场了。
卸磨杀驴……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看着眼前如自己外祖父一般白发苍苍的几位老人,转瞬间,叶朔目光恢复了清明。
“何相几人若是当真不愿,朕也不勉强。”
叶朔越过他们,将目光投向更为广阔的地方。
“在场之人,可有谁愿意追随朕?”
何相等人一怔,继而失笑,心想圣上未免太过天真,他们几个不点头,除了魏温邢玉成还有定王寥寥几人,谁又敢站出来?
然而让何相几个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头的永熙皇帝话音落下的瞬间,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其余几乎所有的人,全部都上前了一步。
“臣等,誓死追随圣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宣誓之声铿锵有力,久久宣政殿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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