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深捂住嘴巴, 有些热泪盈眶。

祝文哽咽了一声，明明很想骂她疯子，但是...

“恭喜你。”

“真厉害。”

“太棒了——”

三个不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通过电话传递到了林之言耳边。

友人的面孔挤在一个小小的屏幕内, 林之言不由得露出笑容，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 睫毛微微颤动, 水珠顺着眼睫坠落，像是电影里的画面。

“我等会儿就下去。”

方栗抢话：“不急, 你看看后边不是有个帐篷吗？应该是有人之前上来了在黄昏谷上边过夜, 你可以去问问能不能借着躲一下雨。”

她点点头：“好，那我先挂了, 等会儿给你们发信息。”

挂断电话后, 她往后一躺, 地面凹凸不平，微微的突起弄得背部很不舒服，下雨天带来的风一阵冰冷，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抬起手遮住脸，整个人躺在地面上, 一动不动。

她脱力了。

好累好累好累啊。

但是...成功了，她真的爬到了顶点。

好想睡过去...

不行, 不能睡过去。

忽然，脸上感受不到雨滴落下, 她睁开眼, 看到一个人站在她旁边, 举着一个防水布, 因为角度问题, 她只看得见下颚线，但对方一出声，她就认出来是谁了。

是王珂。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别睡过去了，进帐篷吧。”

林之言用手撑起身子，对方低着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有些惊讶地抬眉，显然也认出了她。

“是你？”

虽然对方此时看起来格外地狼狈，但王珂还是一眼认出了是前两天抱石的时候充当解说员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巧，这也能碰上。

王珂顿了顿，原本有些不近人情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直接拉起林之言把她扯进帐篷，然后丢给她毛巾让她擦一下，在林之言擦拭自己的时候，对方淡淡地说：“我已经查过天气预报了，估计半小时就没雨了，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吧...擦干净没？”

“嗯。”

王珂转过头，看着林之言分外凌乱的外表有些无言，黑发湿答答，因为林之言一顿胡乱□□，还有些乱糟糟，坐在地上抬起眼睛看她的样子有点...犯规。

患上可爱侵犯症状的王珂咬了咬牙，忍住自己想要上前□□一把的冲动，她坐在一旁，给了林之言一瓶水，对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后，双方无言，只有雨水落在帐篷上的声音。

在雨中攀岩消耗的体力会比平常消耗得更多，林之言大概算了一下，起码消耗多了一两倍左右。

她曲起双腿，微微眯眼，将头搭落在膝盖上。

王珂余光瞥到林之言，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和昨天科普的模样大相径庭，那时候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欢快，现在垂眼的模样却看起来很冷漠。

明明是同一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和不笑的时候怎么差距那么远呢？

王珂纯属是无聊才会想这个问题，她也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拿起手机，邵颖来私聊她了。

邵颖：我跟你说！我拉的这个新队友你保准满意！

王珂：哦，是吗？

邵颖：我见过她抱石和攀岩，耐力、指力都不错，华石攀岩馆那边复刻抱石赛的那个抱石壁你知道吧，她一次flash，动态很绝，特别会找角度，跟你和庄山雁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王珂被她说得有些好奇了。

邵颖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傻里傻气，嘴上也总是说着“我觉得可以啊”“不错！继续努力！”诸如此类的话，但心底看人的标准却很高，如果不是病急乱投医，根本不会有前几天随便拉人的时候。

能让她的评价这么高的人还挺少见的。

和邵颖又聊了几句后，她点开群，群内虽然只有八个人，但里边几个都是大话痨，稍不留神就99+信息。

在下雨的时候，邵颖就出来说集合时间延后到下午两点，集合地点不变。

那个新队友在一分钟前回了个嗯。

跟旁边这女孩一样，昨天还那么活跃，今天却冷若冰霜，居然只冒出来了这句话。

是现在的小年轻都这样吗？她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王珂戳开那个陌生的头像，头像也很简单，大概是随手拍摄的天空，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简洁地像是一个小号，王珂有一瞬间怀疑邵颖是不是被人骗了。

可能人家就是进来玩玩的，根本没有正式参加比赛的想法。

这种也不少见，在最初组建队伍的时候也是来来去去了好几个人才正式成立。

想到这，王珂皱了皱眉，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她摸着额头无声地叹气，如果不是自己突然...算了，还是别想了。

她摇摇头，退出新队友的朋友圈，回到了聊天界面，手突然一抖，点了两下对方的头像。

手机震动。

在群聊一片欢声笑语中，一条信息突兀地出现了。

“你”拍了拍“”。

......

救命。

王珂面如死灰地放下手机，余光瞥到那女孩垂眼无声凝视手机，不知为何，又抬起眼看向她。

可能是刚刚做出了一件丢脸的事情，她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了。

感受到对方突如其来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还以为是自己睡了一觉睡出褶子红印了，紧张地摸了好几把，确认没这回事后颤颤巍巍地放下手。

表面上，王珂镇定自若，一副酷拽表现。

但林之言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流露的一丝窘迫。

她在想，如果这时候跟对方说我就是被你拍一拍的“”会怎么样？

大概内心会原地爆炸吧，然后每每到半夜时分，就会想起这尴尬的时刻。

但如果到了队伍聚集的时候，对方才发现她就是新队员...脸色估计会更精彩。

林之言收回视线，在群里拍了拍所有人，直接刷走了王珂拍了拍她的信息。

【求问一下，参加攀岩锦标赛和世界杯有什么硬性要求吗？比如攀岩积分啊什么的？】

【已谷歌过qwq但是根本没有相关的回答，只有比赛结果的新闻】

最后，她熟练地发送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王珂：......

这跟刚刚那个只回了个“嗯”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卖萌卖得那么熟练！？

对于萌新，尤其还是新来的队友的提问，群内其他人都非常乐于回答，简单地说，还真没什么硬性要求，但业内都默认至少要有两年攀岩经历才能报名，不过就算你只学了半年一年去报名也没人说什么，毕竟竞技项目向来不缺少异军突起、后浪推前浪，上一届还有个只学了半年的未成年女孩得了抱石赛的银牌呢。

【可惜了，锦标赛只在奇数年举办，只能等下一年了。】

顺着这个话题，大家开始聊起世界杯和锦标赛，林之言才得知王珂居然还得过一届锦标赛的抱石冠军！虽然已经是前两届的事情了，但她的确是唯一一个获得世界杯抱石赛冠军的国人！

得知这个信息后，林之言的第一想法是感慨，感慨挑战赛的那群人是什么样的勇气才认为自己能在抱石方面赢过王珂，难道是因为听到对方身体状况不佳要退出攀岩圈？

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方面生了病，起码那症状至今还未影响到她的肢体方面。

这难道就是天妒英才？

林之言想到自己可能哪一天又生病了，没办法自由自在地运动...

忽然，一道略显担忧和犹豫的声音响起。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王珂看了一眼林之言，发现对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特别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忧郁吗？郁郁寡欢？但又有一点空洞的感觉，让她无端地想起深不见底的黑海，有些后背发凉。

林之言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间，只露出一双湿润润的双眼，无声地摇头。

王珂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可耻地被萌到了，瞬间将刚刚发凉的感觉丢到脑后，那一定是自己脑补太多了，对方不就是没说什么话嘛，正常正常，毕竟雨天攀岩消耗的体力很多，累得不想说话才是正常的。

如天气预报所料，这雨在半小时内渐渐没了。

她们爬出帐篷，看到雨后的天空非常美丽，是透明的湛蓝带些许灰色，像平原上银亮的河流，空气清新自然，仿佛全身心都被洗涤了，远远望去，日光柔和地普照着大地，城市披着湿漉漉的雨珠，却异常明亮干净。

王珂看着这幅美丽的景象，目光柔和，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景色之中。

林之言闭上眼深呼吸，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

下去之后，林之言被三人“收拾”了一顿，自个儿都被说得迷迷糊糊地，又被火急火燎地拎走，刚好附近是温语深新置办的房子，四人就去那了。

被推进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温语深提供的衣服，林之言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她一推开门，溜达到客厅，就被逮着喝了个红糖姜茶，喝过多年中药的林之言面无改色地喝完了，放下杯子，发现三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方栗憋不住笑，他一下笑出了声，低低的笑声回荡在安静地上空，撩人心弦。

他撑着脸颊歪头看着林之言，柔和的目光像是一滩秋水。

“他们本来是想给你个教训，没想到你一脸无所谓地直接喝完了。”

林之言是无所谓这事的，但她还是默默地看向那两人，控诉。

祝文冷飕飕地说：“我没报警算好了。”

温语深笑得温柔：“你要是再晚一秒，明天就能上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