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陈青雅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钱龙。

陈景安心领神会。

他转过身给了钱龙一个眼神，钱龙立刻走出屋子。

这屋里就只剩下父女二人。

陈青雅张口欲言，陈景安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朝她轻轻摇头。

“你的意思爹已经知道了。”

“钱龙是好女婿，爹尽量给他制造机会。”

陈青雅看着她爹的动作，再配合那张年轻的脸庞，倒真像是在哄闺女一样。

不是像，因为他就是爹。

只不过，这一幕对陈青雅来说有些遥远了，远到像是只会在梦里出现。

她出生的时候，曾祖父已经不见。

爹成了陈氏族长，又是仙族有史以来第一位筑基。

娘常说，爹肩膀上扛着的是无数人的命运。

所以，陈青雅印象里见到爹的机会不多。

等到她晓事了，知道了灵根的重要性，而自己又是没有灵根的。

陈青雅着实失落了许久。

她还知道了自己和娘的处境。

本来，陈氏与钱氏联姻，这婚事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甚至陈景安还是赚的。

可是到她这会儿，外祖一家覆灭於魔修之手，如今还是靠着他爹提携，才没有彻底断绝血脉。

如今钱氏帮不到陈氏，而她又是没有灵根的。

陈青雅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没有资格做爹的女儿。

事实证明，是她太过狭隘了。

虽然爹常年不在族中，可是长兄陈青旺每隔几日就会登门，名义上是看望她这个三妹。

但这背後的含义，明眼人都知道。

陈青旺是陈景安选定的接班人。

他常来走动，宣示着陈景安对妻儿的态度，彻底堵死了旁人落井下石的可能。

陈青雅的儿时就在这种踏实中度过。

她其实也是见过爹的，可惜是好几年才有一次。

直至後来他爹常驻清河郡了。

陈青雅见到爹的次数稍微多了点。

直到她到了成家的年纪，陈景安将她找去，询问陈青雅可有意中人？

如果真有，当爹的肯定替她把人抢回来！

这话让陈青雅羞红了脸。

可是那一刻，在她眼里，“爹”这个字好像彻底鲜活了起来。

她最终按照娘的意思，选了钱龙做夫婿。

大婚的几日。

陈景安一直在场。

那时候的陈青雅，觉得即使天塌下来她也不怕。

一幕幕过往走马观花，再次从眼前飘过。

陈青雅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看着面前的陈景安，嘴角微微上扬：“女儿这辈子已经知足了。”

“只是还有一份祝愿想要说完。”

陈景安平复着情绪，声音放缓：“你慢慢说，爹全部听着。”

“若是死後有灵，女儿会与娘一起在远方守望，爹一定会成仙的。”

听到这话，陈景安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彷佛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又在一瞬间爆发。

在陈景安的世界里。

“成仙”二字，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沉重过。

到了今天，成仙彷佛早已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种宿命。

他要对过去的自己能有一个交代。

“对，爹一定会成仙的。”

……

半个月後，陈青雅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