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散去,芍药摇曳。
那一点眼尾痣,却不好寻得。
霜寒十四州陪着他,踏着一地银亮的雨水,泥泞飞溅,乱花残红褪去,雨水淋濡漆黑的头发黏在面颊上。
提着剑,不知不觉,来到了熟悉的小店门前,千红一窟却不在了,连店门口花团锦簇的芍药和金围带也无影无踪。
古鸿意按紧霜寒十四州,指尖茫然地打颤,于是将剑抓得更紧了些,手指因雨水浸泡而泛白。
扶起斗笠,露出来一双眼睛,看清那一爿小店时,这才后知后觉,他把来汴京时那一夜的寻人路,全全走了一遍。
那一夜,月光如水,老板娘笑吟吟地为他指路——
「明月楼如何走?」
「公子,那可是个好地方呀……」
夜静,雨重。
古鸿意大口呼吸着,眼睛里闪烁着碎玉乱溅的水光。心中升腾起一些最坏的猜测。
不要……
他已经把来汴京时寻人的路全全走了一遍。小贩,作坊,瓦子,大道,小巷,寺庙……然后那时一般,来到了千红一窟的一爿小店。
有一处地方,还未去寻。
如那时一般,该去按千红一窟的指示,去那个地方——
明月楼!
古鸿意茫然地摇摇头,扶起斗笠,颔首,天色黯色无边际,温热的春雨溅进眼眶。
兜兜转转,饶不开一个明月楼。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缘起明月楼,如今再遭暗算,也合该是明月楼……
他按老板娘昔日的指示,飞跃了三层建筑,跳到道观之上,又转立于官府之巅,孤身一人站在高处。
如期看到,那座高高的红楼,青色的牌匾,草就的大字,流光溢彩的光晕,雨水,折射出炫目的光华。
如期看到,那个人。
他却宁愿自己寻错了。剑,被虎口压的极紧,却依然微微颤抖。
跳下屋脊,脚步一收,便落在明月楼下,高楼如山倾倒来。他握紧剑,拐进明月楼旁那条幽暗昏惑的小巷。
当真看见了。
走进那条黯黯的巷子时,古鸿意脚步却慢了,剑虽紧握在手里,他却第一次感到:
胆怯。
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不敢认。不是他就好了。
夜色呼啸着拥挤入深巷之中,古鸿意一步步上前,墨色翻涌雨气压着他的脚步,随着霜寒十四州拖出一条凝重的尾。
一条积水过靴的暗巷。极黑极黯,要把人吞去。
三个面目狰狞、拱手而立的壮汉,见古鸿意提剑前来,面露凶恶,却不慌张,交叉着手臂,直立于深巷之中,静静等古鸿意前来。
是曾经扼住美人的脖颈,以此取乐的黄家三兄弟。
古鸿意不敢置信地轻轻摇头,眉目凝结起深重的雨色,他握着剑,几乎茫然了。
一个长发垂落的人,徒劳地跪坐在积水潭间,衣衫淋濡,透出一团团青紫烙印。他本青色的面颊,却透出病态的潮红,涨潮一样从美目红到脖颈。
明月楼五光十色流转于他的面颊,照亮一脸梅花般撒落的血迹。他一身泥泞混杂殷红鲜血,白衣已尽数染成红色,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肩头却不住地战栗。
黄家兄弟眉目凶神恶煞,拱手而立,团团围着一个狼狈跪于雨中的他,皆不动声色。
白行玉跪着,跪在三兄弟之间,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到处是血色,溶在雨水里,成了淡红。
他抱起膝盖,轻轻偏头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