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师。”郭近认真说道,“塾师说过,‘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弟子已经读到第六十七遍了。”
哈哈哈哈哈!
姜离谙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魏东流也有些犹豫起来。
这少年给他的第一印象其实挺好的,但如今看来……这不是老实忠厚,这好像是傻啊!
他下意识便想放弃走人,但转念一想,这少年毕竟名叫“郭近”,会不会是大智若愚,大器晚成的典型呢?
“我且问你。”魏东流继续问道,“若读了百遍,还读不懂,你待如何?”
“弟子便去请教塾师。”郭近回答说道。
“若塾师说,读了百遍尚且如此,说明你没有读书的天赋,你怎么办?”
郭近闻言,浓眉便纠结起来,半晌才道:
“那弟子便换一个塾师,继续学习。”
“哦?”魏东流有些诧异,“却是为何?”
要是这郭近说“那就不读”,他保证立刻掉头就走,却没想到这少年居然还有执拗的一面。
“回老师的话。”郭近认真说道,“我娘生前曾经说过,功过是非曲直,不可尽听人言。”
“若塾师说我并无读书天赋,那我肯定要先确认是否属实,否则便是‘偏信人言’,有违娘的叮嘱了。”
魏东流沉吟片刻,稍微有些改变了想法。
这样说来,这少年却不是傻,只是心思单纯而已,从他将已故亡母的话奉为圭臬便可看出这点。
换句话说,心思单纯往往可以等同于“忠诚”,却是魏东流此时最看重的天赋。
“你娘已经过世,那你家里还有人么?”他继续温言问道。
“没有了。”郭近摇了摇头,“我娘临终之前,将家里房子变卖换钱,并且让村长作保将其交给私塾,让我住在私塾里读书。”
魏东流点了点头,这母亲倒是好算计。
郭近年少亡母,不可能守住家产,最后必然被“不知从何处来”的远房亲戚瓜分。
所以提前将家产变卖,以村长作保(村长肯定从中得了好处)交给城里私塾,换取私塾收留郭近,名为寄住读书,实际上就是当学徒。
私塾收了一大笔学费,又有村长担保监督,自然不会拒绝让郭近入学。
郭近如果读书有了出息,私塾就会尽力栽培,便是读个秀才出来,塾师们也面上有光。
若是读不出成绩,那私塾迟早也要厌烦,不可能让他寄住一辈子……但那时他大概率已经能识字,会书写,帮村人写写家书什么的,也不至于没法糊口。
这位母亲在临终之前,确实尽了最大努力安排儿子。
“我且问你。”思及至此,魏东流便沉声说道,“你可愿意与我学道?”
郭近怔了片刻,问道:
“什么是道?”
魏东流顿时卡壳。你这问题问的有点恐怖啊!
什么是道,这个问题本身就直指大道。
老子就曾经说过,“道可道,非常道”,意思就是你们这个位阶能理解的道,不可能是真正的大道。
见魏东流答不上来,郭近便善解人意地道:
“感谢老师看重,我暂且没有另投别师的打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这个成语用错了啊!
魏东流垮着张脸离开学堂,便看见姜离谙左手捂着小嘴,右手扶着墙壁,肩膀正一抽一抽的。
“姜道友笑什么?”他虚着眼问道。
“我没有笑。”姜离谙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
“你明明在笑!”魏东流勃然作色,“你都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