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恍然。
如果从四十岁才真正开始。
今年他才23,虽然是宿舍里最大的一个,但是离四十才过半,他其实还是在研究的路上。
其实不用急,急不来。
真的急不来。
有时候,他希望时光飞快,自己快快成长,快点赚到钱,改善家人生活。
他又担心时光太快,跑不过病魔,留不住妈妈。
希望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妈妈永远都好好的,一直在。
23岁的老肖,胡子拉碴,裹着陈旧的绿色军大衣,像是南下的农民工一般,跟着火车摇晃,车厢里,有泡面的味道,有脚的味道,有抖音的声音,有短剧的声音,有人聊天,有人瞌睡。
南方没有那麽冷。
军大衣很厚,格格不入。
可是家里很冷,出门要穿,否则会冻坏,家里路上都是冰溜子,他还担心爸爸骑车回去,那有一片,草特别高,弯特别急。
那里拍照特别出片。
因为野草,远山,弯道。
那里有驴友专门去拍照,也是本地人担心的地方,有人出过事。
火车哐当哐当。
一路摇晃。
从山里摇到了城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家都坐不住,坐票这边,几乎是提前半个多小时,就有人去拿行李,像是担心有人抢一样,上车也是一路拥挤,追赶。
下车也是,早早的等着,大包小包的。
一半吃进肚子里,行李空了一些。
军大衣不好放,他就穿身上了,因为卷起来好大一包。
跟着人亦步亦趋的下车。
车外挺热的,热浪袭来的感觉,但是空气好多了。
硬座的位置人太拥挤,坐十几个小时,到後来的味道已经有点一言难尽。
熟悉的车站,老肖提着行李箱,还是那个轮子坏掉的箱子,里面装了菜乾,乾的不会坏,还有一些家里能翻出来的比较好的土特产,他舍友帮忙了那麽大的忙,家里钱没有,只能多带一点能拿得出来的东西。
也不值钱,这些去他们市场上卖,就像那个鱼腥草,一斤也就几块钱。
摘一天也赚不了一百块。
越穷的地方,赚钱越难。
他跟着人流往外挤,想着到外面就把大衣脱下来,拿手上先,现在人多,也不方便脱。
浩子,大乔,杨处都在出口处。
几人一块张望。
要是平时,他们也没有这麽隆重专门来接人。
主要是老肖家里出事,他们也挺担心的,所以过来接一下。
他们宿舍几个都四年了,到大四了,也没有特别红过脸,关系一直不错,很难得了。
冯浩和杨处张望着都没有看到人。
还是大乔先发现了老肖。
老远就挥手喊:“肖哥,这里这里!”
大乔看人会观察穿着,和行李箱什麽的,他对这些都会有印象。
冯浩和杨处都在看脸。
真没有发现穿军大衣那人是肖哥,活脱脱的农民工形象,沧桑的很。
胡子也长了,头发也有些乱。
大热天还穿军大衣,但是也不算太古怪,出来好几个穿很厚的,背着厚厚行囊的人。
大乔是先看到军大衣,然後留神了一下,发现那人是老肖,连忙喊起来。
宿舍群里,他们说来接自己,老肖都拒绝了,说不用,太麻烦,都大四了,去学校,他简单的很,坐大巴,火车站有到学校的大巴,最晚十点,不过超过十点,就赶得上。
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
大乔怕热,胖,还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袖,白白胖胖的跟他挥手,他一眼就看到了。
也看到了旁边的浩子,杨处。
杨处穿着白衬衫,西裤,外面套了个没有标签的墨蓝色夹克,很笔挺,皮质运动鞋。
浩子穿的一套运动服,乾净清爽,也笑着跟自己挥手。
老肖刷了身份证出来,跟着人群,挤到了跟前。
大乔道:“肖哥热不热,我帮你拿大衣。”
杨处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路上顺利吧。”
冯浩伸手说要给他提箱子。
老肖看到他们,笑了,忍不住挨个跟他们拥抱了一下。
“我回来了!”
车站灯火通明,闪烁的眼睛湿湿的。
“我回来了!”
老肖开口道。
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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