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 投唐得活(1 / 2)

北朝帝业 衣冠正伦 4510 字 16天前

第1362章 投唐得活

高州阳江两岸,坐落着许多的豪邸大宅,看上去非常的气派,一眼望去让人感觉仿佛来到了建康城秦淮河两岸的繁华地带,丝毫看不出此境竟然是地处岭南蛮荒地界的阳江。

这里是岭南冯氏的势力大本营所在,分布在阳江两侧的这些大宅,都是冯氏并其姻亲冼氏丶以及归属他们所统治的诸洞俚僚蛮酋们的住所。

在接受开化之前,俚僚诸部过着樵采渔猎丶茹毛饮血丶岩巢地穴的生活,包括他们各部的首领也都与众族人们居住在一起,生活状态与物质享受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是随着俚僚诸部与外界接触越来越频繁,所能获取的物资和接受的观念便也越来越丰富,内部的等级划分也越来越严密。尤其是那些之前还能保持着朴素作风丶与族人们同甘共苦的俚僚首领们,更是迫不及待的改变了过往的作风,纷纷过上了更加惬意的生活。

高州的阳江两岸地势平坦丶风物宜人,既便与耕作生产丶物资交流,同时也是非常适宜居住的区域,再加上冯冼两族不遗馀力的拉拢示好,故而周遭那些岩穴间的俚僚豪酋们纷纷走出泽野,率领部众归附两族。

如今冯冼两族所统御的俚僚部落大大小小便有近千个,哪怕在豪酋众多的岭南地区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而两族之所以如此聚集起如此庞大的势力,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们所占据的高凉地区在整个岭南都是自然资源比较优越的地方,另一方面就在于首领出色的个人能力。

冯氏出身北燕皇族,在北燕为北魏所覆灭之后跨海南来,因此比较受到南朝历代统治者的关注,祖孙世代在岭南为官。这样一个出身背景,是其他地方豪酋所不具备的。

冯氏冯融丶冯宝父子先后出任罗州刺史丶高凉太守等岭南要职,尤其是冯宝与俚僚大酋冼氏联姻,两族之间取长补短,势力更是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时下的冯氏家主名为冯仆,乃是冯宝之子,先是担任阳春太守,陈主陈昌登基后又将之加封为高州刺史。只不过冯仆如今也只有十几岁而已,凭其资望能力自然不足以担任一州之主,而如今高州真正掌握州权的丶同时也是冯冼两族的灵魂人物,便是冯仆之母冼夫人。

不同于其他地境豪酋们作威作福丶热衷欺凌兼并弱小而壮大自身,冼夫人却以审时度势丶处事公允而着称。早年她辅佐丈夫冯宝,帮助南陈先主陈霸先平定高州刺史李迁仕的叛乱,并且资助陈霸先北去勤王,在陈朝建立之后,也是岭南地区率先表示臣服的地方豪强势力,故而颇受南陈朝廷的礼待。

对待地境周边的俚僚部族,冼夫人也不以武力兼并为主,而是选择招抚利诱丶循序渐渐的发展壮大。又因其人处事公允,严禁宗族子弟欺凌弱小,故而冯冼两族的势力范围也是岭南地区少有的秩序井然丶民生殷实的地带,许多俚僚部族也都乐于归附,使得冼夫人在整个岭南地区的俚僚群体中都拥有非常崇高的声望。

侯安都选择为儿子向冼氏求婚,所看重的自然也是这些。而当其求婚使者来到阳江冯氏庄园并道明来意之后,顿时便在冯氏宗族中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在整个天下大势来看,侯安都也实在算不上什麽大人物,无非是一个被唐军追打的狼狈逃窜的败军之将罢了。可是岭南消息闭塞,人们视野也不算开阔,在他们的心目中,侯安都仍然是功勋卓着丶不可一世的开国功臣丶社稷元勋,是岭南地区少有的能够名满天下的大英雄!

所以对于侯安都的求婚,整个冯氏家族都表现的比较喜悦,尽管他们也听说了一些岭外的风云变化,但侯安都归乡之后表现仍然强势亮眼,也让他们深感钦佩。

对于不久之后便将要杀入岭南的唐军,他们却不怎麽在意,毕竟人是很难对其不曾亲眼见过的强大存在产生什麽敬畏之心,真正能够让他们折服的,还是眼前实实在在的人和事。

「侯大将军乃是国之元勋丶威震华南,此番归乡甫一出手便力挫欧阳一族,真可谓一鸣惊人。而今竟欲访婚我家,当真是一大幸事!此等英雄门户若不与亲,更亲谁家?」

讲到与侯安都联姻一事,一些冯氏族人便忍不住神采飞扬,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然而旁边也有人皱眉说道:「但我听说侯大将军此番归乡,正是因为在岭外遭受强敌挫败丶势穷之下才无奈退回。而且北虏大军已在江东肆虐开来,不久恐便要进寇岭南,侯氏能否抗衡尚还未知,此际贸然与亲,恐怕有些不妥啊!」

「岭外自是岭外,岭南自是岭南,两处岂可混为一谈?几百年风俗殊异,难道岭外就没有强人得势?然而却向来强横君主越岭来攻,是附是战,皆凭我岭南乡情取舍,那北虏唐军再强横,能破得了几百年来的定律先规?」

当即又有冯氏族人开口反驳道,言中自是满满的自豪感,旁边其他人听到这话后也都纷纷点头道:「不错,自古以来岭南肯附则中国安,若不肯附则自雄,倒是近年陈氏先主统率岭南豪杰克定凶险江波丶开创国业!

侯大将军是我岭南雄才翘楚,或是于外略有受挫,但敌人若当真强大无敌,可不将之戮于岭外,反而由之顺利归乡?可见敌人虽强,但仍力有未竟之处,并非不可战胜。如若贸然深入岭南,也难保不会折戟饮恨!」

人的经验很多时候未必是准确的,尤其当本身基于经验而做出总结的视角本就有所偏颇的话,那所得出的结论必然谬误极大,而他们自身受限于认知却茫然无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