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演听到这话后便点头叹息说道:「若贼首仍是宇文黑獭并其后嗣,凭关西地狭民弱的薄弱基业,固然是不足为虑。但宇文黑獭死后,贼首却换成了陇西李伯山,此人出身名族丶才力卓越,早年便敢直袭晋阳,贼性之凶残十倍于黑獭,就连二兄都难与匹敌……
今国中虽仍不失一战之力,但我新君甫立,本就恩威未济,贸然迎战强敌,实恐力有未逮,又担心群臣各存怀抱,所以当下情势确实战不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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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昭君看到儿子神情忧愁黯然的模样,便又叹息说道:「前人治国无能,留下如此破败局面,的确是为难我儿要收拾残局。但今你既然已经是至尊天子,这便也是你不能回避的责任,我亦相信我儿一定能够妥善处理此事,庇护家国周全!
只要能够有助于国情局势的改变,派一质子前往敌国又有何妨?他们生此门户之中,脱胎以来便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如今国难临头,也该要有所奉献。户中谁若对此敢有异议,我自加之教训!」
有了母亲的理解和支持,高演的心情也略有好转,只是他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向母亲道谢,殿外却突然响起了悲哭哀号之声:「阿母救我丶阿母……」
博陵王高济咧嘴乾嚎着丶跌跌撞撞冲向皇太后寝宫,结果被禁卫们拦截在了殿堂外,于是他便越发的哭声大作,在殿外撒泼打滚起来,一边悲哭还一边呼喊道:「至尊不仁,逼害至亲……我为至尊杀人,助成大事,没想到至尊却要害我……」
「你在胡说什麽!」
殿内高演听到这个少弟在外边的撒泼嚎叫,心中自是震怒难当,当即便阔步出殿,指着高济怒声喝道。
高济见到一脸怒气的皇帝,心内自是一慌,但很快便又再乾嚎起来:「阿兄今已得偿所愿,履极至尊,但却不体恤曾为你奔走做事的少弟,竟欲发遣我于国外丶求盟敌国……」
高演自知这个少弟自小便受母亲溺爱,性情有些顽劣不器,之前又遭到兄长高洋的恫吓,偶尔精神恍惚,一旦犯了病便很难进行正常的交流沟通,也不知在哪里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的传言,一知半解的便被吓得犯了病,跑来母亲这里吵闹。
因恐这小子再喊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话,高演便亲自行下阶梯,掐住这小子后颈便将他提入殿中。高济也不敢再挣扎叫喊,一直等到进了殿中见到母亲,这才又大声哀嚎起来:「阿母救我丶阿母救我,阿兄他要害我!」
「你这蠢物休得胡说,还不快快住口!」
娄昭君见状后也是大怒,起身抬手拧住高济的一只耳朵,另一手便挥起抽打着这少子的肩背,同时口中怒喝道:「何处闻此邪声,不辨真假便来此吵闹?你母纵然有闲,也要被你滋扰的折寿几年。若再吵闹,当真便把你送去羌国!」
终究还是母亲的威慑力大,高济被打骂一通之后,忙不迭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大声吵闹,只是委屈的涕泪横流,满脸都被涂抹的亮晶晶的,再无当日打死李祖勋的那种豪迈之气。
娄昭君瞧他这模样,一时间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但也还是忍不住对皇帝说道:「这厌物如此胆怯不堪,闻事已经如此惊慌,若是当真由其为质前往羌土,还不知会暴露出怎样的劣态,届时恐怕会让贼越发轻我。你耶那麽多的儿孙,细细挑选,总能选出一个合适之人担当此事。」
高演此时也并没有什麽成熟的想法丶笃定要派谁前往西魏为质,眼见母亲怜惜少子,而且所言也不无道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高济见自己幸免于难,这才忍不住破涕为笑,又是连连向高演鞠躬作揖的道谢。高演被他滋扰一通,也没有了什麽好心情,索性便起身向母亲告辞。
回到了晋阳宫之后,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于是高演便又着令召白天没有参加会议的王曦等几名心腹入宫议事,待几人来到后,他便沉声说道:「之前魏人倨傲丶逼去尊号,如今废此前言,转而勒求质子,也算是事有转机。只是应遣宗中谁人前往,未知先生等可有教我?」
「忠君爱国,无过宗属。若能舍身为质便可为家国免却兵灾,相信无论选择哪一位宗亲,想必都会自感荣幸。」
王曦先是说了一句漂亮话,旋即便又沉声说道:「长广王于宗中叙齿仅次陛下,于国中位为佐贰,若可宾使魏国,亦足彰显我国对此番议和的重视,使魏人不敢轻易害盟。长广王精明干练,在外纵然遇事,亦可从容应变解决,实乃不二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