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错吧,蛮夷造反了。快,老少爷们杀蛮夷啊,立功的时候到了。」
然而,现场太混乱。
有扔了鸟笼子扭头就跑的,有原地呆呆观望的,也有愣头青往前冲的。
原本保护驿馆的300多兵丁也是各种混乱。有试图分清楚敌我的,有寻找军官的,有暴怒的,有茫然的。
总之,一时间不知道刀口该对准谁。
……
而此时,蒋天木带来的人按照预定方案开始行动。
乱起来,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2件事!
一,放火。二,混在人群中随机捅杀制造混乱。
英爷死了,混乱中被人乱刀捅杀。
一名情报署行动人员早就盯上了他。
「着火啦,着火啦。」
街道两头的店铺,几乎是一前一后燃起大火!
蒋天木带来的行动人员手段狠辣,直接将掌柜的干掉,然后上板,从容纵火。以这个时代木质建筑特点,火势一旦起来了就很难救。
……
撒克逊人和步军统领衙门的兵丁厮杀在一起。
斯当东将火枪抡起,砸在一名汉军旗兵丁的脑门,随后扔掉火枪,抽出佩剑继续厮杀。
他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向东,逃到大沽口。
「杀,杀死这帮忘恩负义的撒克逊人。」
手持长矛的汉军旗步兵步步紧逼,结阵的长矛对佩剑,自然是长矛一方优势更大。
撒克逊人不断哀嚎倒地。
50丈外的一处胡同里,洪任辉满脸是血,斯当东手持佩剑,且战企退。
他们被围住了。
最终,2人都被俘虏!
「绑起来,带回去领赏。」
6名巡捕营步兵,押着他们走出胡同。
他们看见几名穿草鞋的老百姓惊恐的蹲在角落里,眼睛低垂,双手抱头。
擦肩而过时,
这些伪装成老百姓的情报署行动人员,却从篮子里抽出了短手铳。
对着他们的后背从容开枪。
一番短促的厮杀后,6名巡捕营步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
斯当东和洪任辉目瞪口呆,摸不清头脑。
这是当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必须抓住,他们被塞进一辆马车撤离了现场。
而其馀撒克逊使团成员就没那麽好运了。当场被杀死8人,其馀被俘虏。
紫禁城隆宗门。
和珅以及宣称「刚痊愈,赶来当值」的于敏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擅自袭杀撒克逊使节?」
「和大人慎言。是撒克逊人先袭击本官麾下兵丁,他们才反击的。这帮蛮夷简直没把我大清放在眼里,疯了,疯了~」九门提督态度也很坚决。
于敏中赶紧打圆场:
「不如,且听圣意?」
俩人怒目相视,只能等待圣裁。
养心殿内,
乾隆斜躺在软塌上,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知道了。」
总管太监秦驷就赶紧笑着说道:
「3位大人,主子乏了。军机处先议个章程吧。」
……
被俘虏的6名撒克逊人因为失血过多和极度恐惧很快又死了2人。
其馀四人被关押在刑部大狱内。
紫禁城的旨意很快下来了:
撒克逊人畏威不畏德,着三法司审讯后押送菜市口,腰斩!
乾隆对于当前的局势失望透顶。
原因出在哪儿,他暂时不想去深究了,他只想静养,同时等待儿子永琰归京,以防万一。
在湖广手握重兵的阿桂也被暂时召回,出于某种不可说的顾虑。
从登基到现在,他从未有过如此憔悴无力。
一时间也不由得担心自己大限已至。
宫外的大夫把脉后,再三表示只是急火攻心导致人的眩晕无力,只需长期静养,不再动怒即可缓慢调整。
极为惜命的乾隆全部照做,甚至连早朝都停了,政务能不问就不问。彻底坐实了京中关于龙体有恙的猜想。
最了解皇帝的秦驷知道:
一场腥风血雨已经在酝酿中。一向骄傲的主子何曾受过这样离谱的委屈!
……
围攻驿馆的事和皇帝生病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四九城的狗都知道了。
事关皇家,在茶馆酒楼这种地方不敢议论,但是挡不住大家会私下议论。
所有人都在琢磨一件事:
假如老皇帝龙御九天,谁来坐这个龙椅?
一时间,心思活络之辈甚至派心腹出京和皇十五子永琰示好,送上厚礼。
当然了,
也有些心思深沉丶宦囊羞涩丶官阶低微之辈,妄图以小博大,烧起了冷灶。
皇十一子永瑆,皇十七子永璘府邸开始变的热闹起来。
而皇八子永璇虽然健在,却门可罗雀。因为他是个瘸子~
很显然,一个瘸子是当不了皇帝的。
永璇很有自知之明,他醉心于书法,正流着泪在为他的同父同母之兄弟,在病榻之上刚咽气的皇四子永珹写悼联。
「呜呼哀哉,人生何其荒诞。」
他这样感慨是有原因的。
他的生母淑嘉皇贵妃生了4个儿子。一个早夭,一个刚死,一个瘸子(自己),还有一个正在蠢蠢欲动(皇十一子)。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书房门:
「准备车驾,去为吾兄长送行。」
……
信御医不如信鬼神!
静养期间,乾隆召来了和尚丶道士丶喇嘛丶萨满。
主打一个信卯全面!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诸位大师们道行深厚。
他的心悸微微好转~
愤怒丶狐疑丶烦躁丶崩溃丶耻辱的情绪逐渐被挤出,冷静丶无情丶克制的帝王心逐渐又回来了。
「主子,您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
秦驷喜极而泣,丝毫不顾君前失仪。
乾隆也有些莫名的感动,这没根的太监比那些世享荣华的宗亲贵胄,甚至儿子们都忠诚。
「对外,先不要声张。」
「奴才明白。」
……
乾隆闭眼盘腿坐在蒲团上,拨弄着佛珠,听着梵音,低声说道:
「伱替朕办两件事。第一件事,传旨直隶总督进驻大沽口,先发制人,务必击沉撒克逊舰队。第二件事,派遣可靠人手悄悄出京,调密云丶保底丶昌平丶顺义四处驻防八旗马队共计800秘密进京,充实亲军营。你,暂时节制侍卫处。」
秦驷吓的一哆嗦,连忙跪下:
「主子,万万不可。我朝祖训,太监不可干政。而且节制侍卫处乃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奴才是个阉人,怎麽好~」
乾隆一摆手:
「不必再说了。照办吧,如今朝野诡谲多变,人心隔肚皮。紫禁城和朕的安危,你要担起来。」
「嗻。」
秦驷磕头离开,悄悄去办了。
……
「外面的形势怎麽样?」
「亿万臣民无不期盼着皇上龙体康健。除了少数不安分的人来往频繁,这是名单。」
「退下吧。」
1名粘杆处侍卫放下册子,默默退出大殿。
乾隆浏览毕,随即扔进了火盆。继续打坐,静气凝神。
殿内,祈祷仪式正酣。
挥舞桃木剑的清瘦道士和摇动转经筒的健硕喇嘛,怒目而视,转圈斗法!
脸涂油彩的萨满法师正在疯狂的拍打皮鼓,脑袋不停的前后俯仰,鹰羽帽早已坠地,精神状态接近恍惚。
唯有白白胖胖的和尚慈眉善目,盘腿而坐,宝相森严,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沉香木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