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军团指挥部。
一群军官默默的站立着,等待挨骂。
他们当中一部分是其馀3个军团的立功军官,一部分是士官学校毕业生。
他们早就看出来了这帮兵有大问题。
可没办法,军棍丶痛骂丶羞辱,激将都用上了。
这帮人训练貌似中规中矩,可实际上瞎子都看的出来那种后缩劲。
能不冒险,绝不冒险。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安全。
一名淮西籍的营指挥使,突然摘下军帽,眼眶发红:
「王爷,下官建议取消整个第4军团建制。」
「剥夺已经许诺他们的一切权利,追回军饷。把他们赶回家去。」
另外一名从胥江码头苦力成长起来的军官也开口道:
「第4军团压根就不该配发刺刀,一把都不需要。他们绝对没有用上刺刀的那一天。」
指挥部内,群情沸腾。
军官们的怒火可以理解。
不久之前,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是士兵,或者正副队长。
因作战勇敢被提拔,转来了这新组建的军团。本以为机会多多,全是坑,萝卜一点都不拥挤。
结果训练一看,
心拔凉,确实遍地是坑,就是深不见底。
……
李郁脸色也很不好。
底下许多人一开始就反对吸纳江南兵源。
这年头,壮丁不是遍地跑吗?
只要有粮食,壮丁要多少有多少,何必琢磨江南这地儿?
如今兵锋已经抵达了浙南还有皖赣交界,招兵的难度已经不大了。竖起旗帜,银箱和米袋一堆,人就来了。
然后从中挑选合适的编入军中各营。在老兵群体中日常薰陶,这些人很快就能成长起来。
就连杜仁都委婉暗示过自己,江南人或许不适合当兵。
「本王听说,奉贤县南桥镇有一夥盗匪和乱民纠集在了一起。他们抗拒交粮,还修筑了村垒,竖起了清廷的龙旗,领头是个秀才。」
「调1个营去剿村。」
众人一愣,随即点头。
这是分内之事,正好让这帮人见点血,让王爷看清楚成色。
「本王亲自指挥,你们全部随行吧。」
于是,从营区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大几百人。一部分步行,一部分坐船,算是水陆并进。
……
南桥镇,新港村。
距离东海仅有5里。
村里文风兴盛,曾经出过1个进士丶1个举人,还有多名秀才。
村口的旗杆石就是地位的象徵。
几位颇有威望的本村人氏,一直和村民们灌输「忠君」思想。
即使伪吴王起步迅猛,他们也笃定的认为朝廷一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直到,
征粮队上门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村里的人居然在两个秀才的组织下抗粮。
当然了,不是一颗未交。而是只交了李郁规定的三成,之后就以本村的田地都归举人老爷,照例是免纳粮的藉口搪塞。
征粮队很意外,紧急上报。
整个秋收季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不足10起。
……
经济大臣范京直接下令武力征粮。
报告递交到李郁手里,他修改了两个字:把征粮改成了剿村。
傍晚时分,大军抵达新港村周边。
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开始扎营。
李郁没有住在营中,而是和亲卫们另择一处庙宇驻下。
他想观察一下第4军团的表现。
行军中规中矩,谈不上突出,也谈不上拉胯。
扎营,也是如此。
慢悠悠的分出一半人,在村子的几处出入道路扎营。其馀一半人负责警戒。
村民们探头探脑,既不主动接触也不逃跑。
总之,他们的底气很结实。
大约是村子里的几位秀才老爷,洗脑洗的好。而仅有的那名举人实际上早就老的下不了床了,只是一个象徵而已。
……
「这个村有村公所吗?」
「没有,而是由隔壁村的兼任。王爷可要见人?」
「带过来。」
一名有些胖乎乎的汉子,扑通双膝跪地。
「小的拜见王爷。」
「新港村有多少田地?多少人口?」
「7000多亩水田,200多户人家。小的调查的清清楚楚,纳粮凭证也早发到了他们手里。」
「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抗粮?」
「因为村子里读书人多,他们相信清廷还会杀回来。」
「就这?」
汉子犹豫道:
「新港村富庶,或许和海商海匪也有关系。」
李郁笑了,这就对了嘛。
光几个读书人没这麽大胆子,村子里多少有些家伙什。
……
拉开千里镜,远远望着村口的篝火。
这里的房子明显比其他村的好一些,瓦房数量不少。
「暂且歇息。」
「把军令传下去,明日剿村。今晚放哨巡逻,稍有懈怠,军法从事。」
第4军团第3火枪营的士兵终于体会到了什麽叫当兵。
巡逻队每一个时辰换一班,放哨的每2个时辰换一批。而且上了刺刀。
这一夜,大部分人没睡着。
那个饭馆子弟翻来覆去,他总觉得今天遇到的这个参谋不对劲。
出门没带钱的习惯?
这得多大的谱,出门才不带钱!
而他说的那麽淡定,好像理所当然一样。除非他是个大官,很大的那种。
……
心里一咯噔,他就爬了起来。
帐内其馀人也跟着爬起来。
「咋了?」
「没,没什麽。我就在想明天要开枪杀人怎麽办?」
一群人沉默,有人默默说道:
「那就杀吧,抗命的后果太严重。孩子要被退学丶酒水经销权也没了。」
「是啊,是啊。」
众人很快完成了心理建设,自我安慰开枪杀人不算残忍。
隔着那老远,叭勾一枪把人放倒,血腥程度一般般。属于比较人道的杀人方式。
……
新港村内,
村民们也在忙碌,首先是藏匿财物。
这个村的普遍收入要高于其他村,除种田之外,他们还能从海上走私链条分一杯羹!
划着名小舢板为过路的海船提供些淡水丶食物,偶尔还帮着销赃。
清廷是禁海的,所以做这种事往往是集体行为,同时还得有点官面的人脉遮掩。
董秀才举着火把指挥家里人把金银细软都藏好,又藏起部分粮食。
最后才潇洒的抹了抹鋥光瓦亮的脑门:
「吾不惧贼威,明日让他们来搜。」
「相公,放贼进村?不和他们打吗?」
「打?拿什麽打?」
「咱村有刀,有火铳。」
「火并就是给人家屠村的口实。不打,随他们来抢,反而安全。」
「啊?」
「妇人之见,别罗嗦了,快点去抹点锅灰,换件破烂衣服。不然大兵见你姿色尚可,拖进柴房可就麻烦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