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像袭人那麽有心计,早早勾搭宝玉上了床,也不如碧痕俏丽撩人,有本事引得宝玉厮磨鬼混。
秋纹虽有几分姿色,但在宝玉的丫鬟中并不出众,所以宝玉一向不太亲近她。
但是秋纹偏偏是个有志向的,总是挖空心思想拿住宝玉。
因此,她在房闱中没别人能干,只能平日事事留心,只要在府上走动,但凡和宝玉相关的事,她都是桩桩入心。
藉此从这上面摸索些机缘,也好有个藉口跳板,让宝玉多想到她的好处,也算宝玉房里格外有上进心的丫鬟……
但凡宝玉身边的人,都知道宝玉从小最稀罕林姑娘,对着林姑娘都是作揖打躬,讨好卖笑,一心想着怎麽讨那林姑娘欢心。
可自从那年宝二爷摔玉,这几年林姑娘对二爷很是疏远,日常都是爱答不理,宝二爷一向为此烦恼。
可是即便如此,宝二爷对林姑娘还是很痴心,但凡说些他和林姑娘的好话,就能逗得二爷欢心,这法子几乎屡试不爽。
如今自己听来了宝二爷和林姑娘的喜讯,只要说给二爷听了,他还不欣喜如狂,从此便大大记住自己好处,以后也好多些风流。
秋纹见自己关子也卖的差不多,便笑着说道:「我今日出门打水,正巧老太太房里两个婆子,也在西边打水瓢鞋衣裳。
她们两个在那里扯闲篇,说道昨日太太去了荣庆堂,正和老太太说二爷今年十五,该到了议亲的年龄,要准备给二爷筹谋亲事呢。」
宝玉一听到议亲说媒的话,眉头便皱了起来,有些不满的说道:「原来你也来哄我,这算哪门子喜事,议亲说媒不过是愚夫愚妇……」
宝玉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袭人已变了颜色,连忙出言打断:「二爷怎麽又要胡说,上次惹的事还不敢打,仔细老爷锤你。」
宝玉也一下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白,马上把说了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
神态清高的说道:「别人爱怎麽说亲,自是她们的事情,总之我是不理会的,以后你也别说这样的话,好好女儿家白白玷污了口齿。」
秋纹见自己二爷又来这套,心中有些好笑,有些得意的说道:「太太给二爷说亲的可是林姑娘,原来二爷也不在意,倒是我多嘴了。」
秋纹这话一说,宝玉一下张大了嘴巴,脸上都是呆滞的表情,转而浮出狂喜的神情,圆润的脸蛋子都有些扭曲,显得有几分吓人……
一旁的袭人听了秋纹这话,也一脸惊诧,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
忍不住说道:「秋纹,这种话可不敢乱说,我日常都听太太说金玉良缘,宝姑娘这样的人物,一向最被太太看重。
怎麽又突然说起林姑娘,你听了外头老婆子的浑话,就回来消遣三爷,要是让太太知道,你可好多着。」
宝玉和秋纹听道一贯举止温厚的袭人,竟也说起厉害话,不禁都有些意外。
……
袭人之所以对秋纹的话,心生抗拒,也是出于她一贯的私心。
这些年袭人自然心中清楚,自己这位二爷最迷的就是林姑娘。
可这林姑娘出身书香门第,不仅身份清贵,性子也精明厉害,平日眼里不揉沙子,谁要是招惹她,那张刀子嘴就会让你好瞧。
袭人为了将来的前程,在宝玉十三岁的时候,就偷勾引宝玉做了风流事,这也成了她的心病。
他生怕那日二爷和林姑娘有了结果,这出身官宦世界的大姑娘,必定礼仪规矩森严,要是知道自己勾引年幼主子做这种事……
只怕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到时藉机发作起来,自己小命和前程都毁了。
可是那宝姑娘就不同了,她比起林姑娘宽厚大度许多,到了府上几年,里外人缘都极好,一看将来就是个好相处的主。
所以王夫人这几年鼓捣金玉良缘,袭人心里是极愿意的,私下也没少做推波助澜的动作……
如今听秋纹说太太要给宝玉和林姑娘说亲,心中下意识极不愿意,才会脱口对秋纹说出这番厉害话。
……
秋纹听袭人话语严厉,心中有些不服,但她的心思并没有袭人深,并没想到其他地方。
只以为自己在二爷面前讨了彩头,因此袭人竟妒忌吃味起来,心中越发有些不平。
这袭人仗着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平时都已高出她一头,她都已经不做计较。
更不用说她这些年以来,每每三更半夜,偷爬二爷的床铺,和二爷做得那些风流好事,打量别人都是聋子,都听不到声音一般。
要不是不敢得罪了二爷,用不着她秋纹多嘴,早就有告到太太那里了,到时看她的小命还在不在,如今竟还和自己装大头蒜。
不过秋纹虽性子嚣张,但也不是没眼力劲,袭人毕竟不是小红,她也不敢轻易得罪,白白给自己树敌。
于是颇不服气的说道:「我可是没瞎传话,那两个婆子是老太太房里做浆洗的,每日出入荣庆堂后院。
那日鸳鸯和琥珀正在房中聊起此事,碰巧就被他们听见了,那两人可是老太太贴身丫鬟,她们说的话那里会有错。
你们的就等着瞧吧,用不了几日时辰,这是半个府邸都得传开了。」
宝玉听说鸳鸯和琥珀也是这麽说,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心情激荡之下,一下便抓在秋纹的双手。
急声说道:「好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竟有这等好事,求你再说一次让我听听,我竟不会听错吧!」
宝玉平时夜里有袭人偷摸风流,白天有碧痕厮磨挑逗,一向不太把略显平庸的秋纹放心上,更是从没有过这麽亲昵的举动。
秋纹见自己说了那事,果然这等讨宝玉欢喜,见他不仅抓着自己双手,还一反常态叫自己好姐姐,当真是没有过的殷勤。
她心中不禁一阵火热,嘴里却娇滴滴说道:「二爷有话就说,这等拉拉扯扯,让人看到像什麽样子。」
袭人在一旁看到秋纹神态言行,直觉得眼皮子只跳,暗暗气得咬牙切齿,二爷身边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等骚呼呼的。
秋纹和碧痕竟都是一个德行,只要得了机会,就在二爷跟前发浪,当真不要脸……
……
秋纹见宝玉脸色癫狂,笑道:「我便再说一次,让二爷开开心,二爷和林姑娘的亲事,是两个婆子听鸳鸯和琥珀说的,决计错不了。
以后二爷成就了好事,可不要忘了我这报喜的人。」
宝玉呵呵傻笑,忙不迭的说道:」忘不了,自然忘不了姐姐的好处,没想到太太竟然这样疼我,竟做起了这样天大的美事。
只要我和林妹妹成就鸳盟,我这一生的事业也就圆满了,再也别无所求,即便是立刻死了,化成有一团灰,心中也是欢喜无比的。」
一旁袭人听宝玉又说起疯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道:「好端端的青天白日,二爷说什麽死的活的,也太不吉利了。」
宝玉又一阵傻笑,说道:「袭人姐姐说得对,如今可不能死,得好好活着,我还有和林妹妹的好事呢,长长久久活着才是正经。」
话刚说完,宝玉便要往外走,说道:「这个时辰,林妹妹说不得正在荣庆堂,陪着太太说话,我这就去瞧瞧他。
正该叫她出来,把这好事也悄悄告诉她,让林妹妹也高兴高兴。」
袭人听得一阵头晕,二爷怎麽尽想美事,这几年林姑娘可有给过二爷好脸色,她还能为这事高兴……
宝玉还没走到房门口,秋纹便拦住说道:「如今二爷去荣庆堂可见不到林姑娘。
我来时便听说两个婆子说,大早紫鹃和老太太回话,说林姑娘身子不爽利,要在东府好好养养,这几日不能给老太太请安了。」
宝玉听了这话,急得直跺脚,口中叹息道:「林妹妹的身子还是这样娇弱,眼看这我们就要好事近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东府那劳什子门槛,被贾琮这人弄得这麽高,我一向是走不进去的,这当口竟无法见到林妹妹,当真是罪过,老天竟这般作弄。」
宝玉这当口竟自怨自艾起来,嘟嘟囔囔伤春悲秋几句,袭人和秋纹也见多了,自让他在那里鼓捣,过一会也就好了。
好一会儿,宝玉才清醒过来,看到袭人不禁眼睛一亮,说道:「我进不去东府,袭人姐姐却是可以的,就替我去看望一下林妹妹。」
秋纹一听这话,心中大不乐意,可是自己报的喜讯,二爷这人怎麽过河就拆桥,该叫我代他去看林姑娘才是,怎麽又成全了袭人……
宝玉继续交待袭人:」你见了林妹妹,自然是先问她身子何时能康泰,然后再把这好事告诉她。
妹妹听了这喜事,心里一开心,说不定病就立刻就好了,我猜的必定没有错,一定会是这样的,呵呵。」
袭人听了有些苦笑,但也只能先应了,在袭人心里可真不愿意,自己二爷和林姑娘成了美事。
怎麽太太好端端都说着宝姑娘,突然就变成了林姑娘,这其中到底是什麽缘故?
但是她只是个丫鬟,既然事情已成了这样,她又有什麽法子呢。
不过去东府看看林姑娘,探探口风也是好的,袭人想到黛玉平时对宝玉的脸色,觉得这事必定不顺当。
如果言语之间,竟勾起林姑娘不乐意此事,不知又会怎麽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