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送美谋破局(1 / 2)

宁荣街,伯爵府。

日头已渐渐西落,贾琮从西府回来,见英莲在书房看书,便说自己要写奏本。

英莲帮他磨了墨,铺了宣纸,自己就坐到书房角落,翻阅龄官借她的那本西厢记。

她穿着松烟绿对襟褙子,白色交领袄子,象牙白绣梅枝长裙,脖子上戴着黄灿灿的赤金项圈,虽还有几分稚气,却难掩娇美动人。

英莲正当豆蔻之龄,这时的女儿早熟,她也有些开窍,对这种才子佳人之事生出向往,看那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有些入迷。

她读到那书上写着:情已沾惹了肺腑,意已惹了肝肠……,只觉字字句句缠绵入骨,心中不由得砰砰跳动。

她忍不住抬头,看看正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的贾琮,一双水润润的美眸秋波流动,嘴角带着浅笑,还会莫名其妙的脸红。

少爷今天好像有些奇怪,说自己要写奏本,她特意磨好浓浓一汪墨,就等着他来用。

以前少爷做这样的事,总是一挥而就,可今日那张雪白的奏本,却是过去老半天,都没写下一个字。

英莲心中虽有些迷惑,不过也不放在心上,她知道贾琮如今丁忧在家,暂时不做官,不用向皇帝报帐,便写不出奏本,好像也没关系。

就这样陪着他翻翻书,也是件挺美的事,龄官的西厢记虽好看,但是这张生再好,似乎也没少爷利害……。

贾琮自然不知英莲情窦初开,读了那本西厢记,满脑子的绮念遐想,悠悠荡荡的离不了他。

……

这几日贾琮让江流丶蒋小六丶于秀柱等人在外头走动,密切留意谢鲸丶戚建辉丶裘良这三人的消息。

如今他虽丁忧在家,也卸了火器司监正的官职,但却对外头的消息却知道得清楚。

每天江流等人都会把外面的消息,带回府中向他回报。

他知道前几日锦衣卫突击查封了这三家府上经营的几家药材丶皮货等店铺,带走了几个掌柜和夥计,还拿走了店铺的帐目。

等到第二天,锦衣卫就分别传唤了谢鲸丶戚建辉丶裘良等三人,他们进了锦衣卫衙门,便再也没有出来。

而这几日谢鲸丶戚建辉丶裘良等人的府邸府门紧闭,除了日常家仆采购米粮,平时很少有人出入,里外都是惊恐收敛的样子。

昨日他特地约了蔡孝宇出来喝茶,蔡孝宇的父亲是蔡襄是内阁大学士,因此消息比常人灵通许多。

他告诉贾琮,锦衣卫拿到了罪证,据说这三家贩卖盐铁之事,从去年就开始,涉及违禁数量和银流不在少数……。

这件事情在神京勋贵圈子已闹出偌大风波。

谢鲸丶戚建辉丶裘良等人的家眷子弟,正到处请托关系,想方设法为他们开脱。

北静王水溶丶齐国公陈翼等老牌勋贵,曾入宫向圣上说情,但是嘉昭帝都避而不见。

如今谢鲸丶戚建辉丶裘良等三人贩卖盐铁的罪责已确凿无疑……。

贾琮感到整件事就像渐渐烧热的开水,他在等它什麽时候沸腾翻花。

所以,今早这份奏本,他一直没有落笔,就在等最新的消息。

他准备为贾琏上本求情,并不因贾琏他的长兄。

而是他身为朝廷命官,天地君亲师,忠孝礼法,他必须做出这样的姿态,这是这个世道和官场的规则。

况且他心中非常清楚,整件事其罪在贾赦,贾琏不过是个替罪羊。

不管是为西府那些在意之人免受牵连,还是出于个人的怜悯和良知,甚至为自身的安危,他都需要为贾琏上本求情。

……

一直等到日落时分,江流和蒋小六匆匆赶回府中,带来了他们探知的最新消息。

谢鲸丶戚建辉丶裘良等三人日落之前,已被锦衣卫押送,由大理寺受监关押。

今日午后时分,有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员分别去了三人府邸。

贾琮听到两条消息,大概就清晰了事情的脉络。

这三人会被大理寺收押,必定是和贾琏一样,被做实了贩卖盐铁的证供,接下去就等大理寺判决,而判决的尺度无疑是在宫中。

至于礼部和宗人府官员分别去了三人府邸,必定是和他们各自的爵位有关。

这三人和贾琏不同,他们都是承位的勋爵,犯下盐铁倒卖的大罪,身上的爵位必定保不住了。

根据大周礼制,获罪者必定是先削爵,之后根据其罪责大小进行斟酌,或是除爵抄家,或其子嗣跨等降爵承袭。

理清了事情的大致走向,心中思路瞬间变得明晰,他拿了毛笔,沾染上英莲墨好的浓墨,在雪白的奏本上奋笔疾书。

……

荣国府,王熙凤院。

自张友士搭定了喜脉,王熙凤因贾琏之事,濒临绝望的心怀,一下便重新焕发生机,悲怆的心情也消融大半。

贾府之中人多嘴杂,一向是瞒不住消息,妇人子嗣更是内宅大事,大夫刚走,院子里丫鬟婆子便三两过来道喜。

王熙凤也只是含笑应付,并不显太多喜悦,等人都打发走了,平儿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进来。

王熙凤端着喝了一口,皱眉说道:「你这也叫茶,怎麽淡得像是兑了水,上次老太太给的上等云雾尖,不是还有许多没用吗?」

平儿笑道:「奶奶如今有了身子,哪里还能喝浓茶,我是特意掺淡了,再多些时候,茶水都不能沾了。

我已让林大娘去买上等的蜂蜜丶菊花丶牛乳,这些东西才好养人。」

王熙凤笑道:「茶都不能喝,哪里有你说的这麽厉害,如今才什麽时候,都还没显怀呢。」

平儿说道:「我常听府上的婆子唠叨,我们这种人家,女人子嗣是第一要紧,奶奶这些年也没动静。

如今二爷又出了事,奶奶失了大半靠山,好在正有了喜信,以后在这府上也多了依仗,再小心些也是应该的。」

王熙凤叹道:「如今说这话还早些,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平儿哄道:「是个爷们自然最好,便是姑娘也不错,都是奶奶的血脉,以后都是依靠。」

王熙凤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你二爷这次倒是及时,居然也好用了一回。」

平儿听了王熙凤说起荤话,一下涨红了俏脸。

王熙凤笑道:「这有什麽害臊的,以后把你给了琮兄弟,你多长个心眼,早些有这一天,一辈子就有了根底。

这院子里也就你是真心的,看看二爷出事这几日,我病了不管事,咱们院子门槛都快长蜘蛛网了,一听我有了喜信,就都出来露头。」

平儿听了王熙凤前面这句话,心里正有些憧憬羞喜,但是听了她后面一句,心神也有些暗淡下来。

经那日锦衣卫入门拿人,将凤姐院折腾得七零八落,平儿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院子重新归置原样。

王熙凤代王夫人管家,心思精明,言语犀利,手段狠辣,荣国府上下家奴,无人不敢敬服,背地里都称她为巡海夜叉。

可是自从二爷入狱落罪,奶奶病了不能够管事,二太太又让三姑娘和大奶奶接了差事。

府上那些下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都以为奶奶从此已经败落,平日里走路都是绕着她的院子。

也怪不得她会说出门槛都长蜘蛛网的冷话。

……

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听外头丫鬟说道:「老太太丶太太你们来啦,快请进来坐。」

王熙凤听了话,连忙挣扎着下床,让平儿扶着出门。

见门口人影瞳瞳,这院子冷却了十几天,竟难得的热闹起来。

不仅贾母和王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迎春和李纨,另外还有贾母的丫鬟鸳鸯,王夫人的丫鬟玉钏,迎春的丫鬟绣橘,李纨的丫鬟素云。

乱哄哄一堆人,将王熙凤的外屋站得满满的,看起来人气十分鼎盛,与前几日的门槛冷落,实在有天壤之别。

贾母见王熙凤起来迎客,说道:「你如今还病中呢,又有了身子,不用应这些虚礼,好生在床上歪着就是。」

贾母对王熙凤有了喜脉,心中还是高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历来大富之家最讲究血脉相传,

贾琏是她的长房长孙,成亲已有些年头,长房嫡脉一直没有子嗣,也是老太太一桩心事。

如今长孙落罪,本来是沮丧之极的事,却没想到长孙媳妇有了这意外之喜,着实让贾母开怀了不少。

贾母拉着王熙凤在炕上坐下,王夫人在侧位的椅子上坐了,李纨和迎春只在一边站着。

贾母拉着王熙凤的手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子,万不能再多思多虑,一切都要以子嗣为重。

琏儿的事情,我和琮哥儿都吩咐过了,他会亲自上书皇上,为他兄长求情,这小子一贯得皇上看重,有他出面说情,总会有些用处。

所以,你也不要再为这事伤心,好好的养胎就是。」

王熙凤听了大喜,问道:「琮兄弟真的要亲自给宫里上本求情。」

贾母笑道:「这事我还能胡说,方才就是荣庆堂,他可是亲口答应的,他好歹也是个官,还能抵赖不成。」

迎春在一旁说道:「二嫂放心,琮弟既开口说了,必定会去做的。」

贾母叹道:「我们荣国府草字辈子弟,除了有一个兰儿,这麽些年也没个后续,说起来也有些冷清了。

宝玉成亲还要等上几年,琮哥儿都到娶亲关口了,偏偏家里又出了这样大事,他要父孝三年,都娶不得妻房,三四年都指望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