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古琴又是自己生母的遗物,用胭脂封堵这些字迹,多半也是自己生母所为。
只是她为什麽要这样做……?
贾琮对黛玉说道:「妹妹,有人用胭脂封堵字迹,必然是不想让人看到它,这事看着有些古怪。
你我知道即可,不要与人提起,免得生出枝节。」
黛玉微微点头,又起身出了书房,回来时手上拿了一个梳妆盒,里面装了好几盒胭脂。
本来这种事让紫鹃去办即可,她却亲自去做,这些胭脂估计是黛玉所有的了。
贾琮不用问也知道黛玉的意思,他从这些胭脂中,选了颜色较深的两种,用发簪挑了胭脂,重新将这些字迹封堵。
最后又把张古琴重新挂回墙上,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封堵的胭脂硬化变色,旁人寻常之下也看不出痕迹。
贾琮和黛玉望着墙上古琴,都有些出神,突然听到外头龄官声音:「三爷,二门外管家来报信,说很多官兵进了宁荣街,都往西府去了!」
……
荣国府,荣庆堂。
这几日史湘云来贾府,本想去东府迎春那里小住。
但贾母因好几个月不见她,况宝玉还在屋里养伤,也没办法常常陪伴左右,贾母便拉湘云陪着自己住下,日常也好说话解闷。
这日中午,贾母先去宝玉房里看望一回,嘱咐袭人等丫鬟细心照顾,又让湘云陪着自己吃过午饭。
贾母因年纪大了,不好多午睡,以免到了夜里失眠,祖孙两个在荣庆堂闲坐,刚想让人去东府叫黛玉等孙女过来。
赶上王夫人带薛姨妈和宝钗来问安,贾母倒是忘了这茬,几个人围着说说闲话,也算其乐融融。
只是湘云年少好动,心中想着去东府玩耍,还想找贾琮迎春说话,屁股实在有些坐不住,听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话题,很快有些昏昏欲睡。
荣庆堂上正气氛和睦,突然众人听到外头脚步纷乱,夹杂已显慌乱的说话音,贾母等人不禁心中惊诧。
正见林之孝家的跌跌撞撞进来,脸色苍白一片,说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府上闯进来很多官兵。
说是奉了皇上圣旨,要拿问琏二爷入罪,如今上下都乱了,我当家的让我进来报信,说府门外也被官军给围住了。」
贾母等人都吓得大惊失色,这话听得实在太过恐怖,怎麽里外一副抄家的架势,好端端的贾琏怎麽就犯了事?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湘云,一听这吓人的话,一下子激灵起来,一双大眼来回转动。
上前拉着脸色发白的宝钗,说道:「宝姐姐,别在这里呆着了,我们去东府找三哥哥救命去。」
宝钗听了眼睛一亮,便跟着湘云急步出了荣庆堂。
贾母丶王夫人等人都已吓得两腿颤颤,薛姨妈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
贾政今日一早就去上衙,贾琏这会子出事,府上竟没有一个顶事的男人。
贾母等人惊慌失措,让林之孝赶紧派人去叫贾政回府,除此之外便再想不出其他办法。
还是薛姨妈脑子活络,说道:「老太太,琮哥儿也是官面上的人物,还是叫他过来应对,眼前这种事情,我们娘们家哪里是能行的。」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让鸳鸯去东府叫贾琮过来,这时她们才发现堂上少了湘云和宝钗的影子。
贾母一下变了脸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说道:「家里进了官司,正乱着呢,她们两个女儿家这麽乱跑,万一碰到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又连忙让彩霞去找,又让玉钏儿去宝玉房里关照,里外人影来去,脚步纷纷,早就乱成一锅粥。
……
伯爵府,贾琮院。
贾琮听了龄官的话,心中微微一愣,心想果然还是事发了。
宁荣街进了许多官兵,难道真要查抄荣国府,但心中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合情理。
黛玉等听了龄官的话,脸色都是惊疑不定的神情。
贾琮让五儿去二门口传话,让管家关闭府门,一律不得出入。
自己换了衣服便往西府去,西府出了事情,他在东府装看不见,可是不妥当的,左右也是躲不过去。
等到走到两府夹道的小门出,正遇到宝钗和湘云过来报信。
贾琮听说锦衣卫上门捉拿贾琏,也有些意外,因为根据他知道的信息,根本没有涉及到贾琏。
他唯一能想到的缘故,就是贾赦盗运辽东失窃火枪之事,贾琏竟然也牵扯其中?
方才宝钗在荣庆堂听到消息,心中也是惊惧不已,不过如今跑到东府,见到了贾琮,心神到底安定下来。
此刻想到官兵来抓贾琏,她脑中灵光闪动,突然想起一事。
说道:「琮兄弟,上回我哥哥去大同跑生意,告诉过我一件事,但这事有些忌讳,我担心哥哥毛躁,胡乱说话,所以一直没敢和你说。
如今见官兵来抓琏二哥,再回想起来,必定是有些关系。」
贾琮神色一变,问道:「宝姐姐赶紧说说。」
宝钗说道:「我哥哥在平安州跑生意时,听那边的朋友说,府上大老爷往大同送海盐丶茶叶丶铁锅,赚了不少银子。
琏二哥跑了好几次大同,估计是得了大老爷的吩咐,去大同交割生意的。」
贾琮听了这话,心中明了,自己怎麽就忘了这一茬,贾琏来往平安州本就有其事,如今就应在这上头了。
……
贾琮让宝钗湘云留在东府,等西府事情平息再回去,自己过了夹道的小门,又让守门的婆子锁紧门户。
等到他进了西府,便已听到府中脚步匆忙,人声四起,明显已有些乱了。
贾琮也不去荣庆堂,只循着最嘈杂的地方而去,按照去的方向正是凤姐的院子。
还没走到院子口,已看到很多锦衣卫在出入,路过的贾家奴仆皆抱头鼠窜,唯恐避之不及。
而凤姐的院子中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贾琮认得正是王熙凤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快步便往院子走去。
刚到院子门口,便有两个锦衣卫拦路,贾琮冷着脸说道:「本官火器司监正贾琮,荣国贾家乃勋贵之门,你们兴刀兵入门,可有宫中圣谕。」
那守门的锦衣卫听说是贾琮,神情也微微一愣,举动也就不敢放肆,如今神京之地那个不知贾琮的威名。
此时院子里走出一人,头戴黑纱冠帽,穿织金四兽飞鱼服,銮带绣春刀,三十多岁年纪。
他见了贾琮抱拳说道:「久闻威远伯大名,本官锦衣卫指挥佥事何宏辉,不敢擅闯国公府邸,本官是奉了圣上口谕,捉拿贾琏归案。」
贾琮眉头一挑,说道:「贾琏是本官长兄,不知他犯了何罪!」
这时院子里的王熙凤听了贾琮的声音,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满脸泪痕的平儿。
只是两人跑到院门口,便被守门的锦衣卫拦住。
王熙凤喊道:「三弟啊,快来救救你哥哥,他是荣国府的世子,怎麽能入锦衣卫大狱呢!」
何宏辉听了脸色一变,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说道:「本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冒圣谕,这是锦衣卫缉捕文书,威远伯一看便知。」
贾琮飞快浏览文书,脸色一惊,上面果然写了贾琏出入平安州大同,勾结大同指挥孙家,贩卖茶盐铁等违禁之物,有里通外邦之嫌。
贾琮将文书默默还给何宏辉,心中思绪斗转,很快想清楚了原由,只怕贾赦犯下的罪愆,多半是要贾琏承担。
圣上口谕,锦衣卫下缉捕文书,事情已难以挽回。
他正声说道:「家兄涉嫌之罪,是否确凿,只有待律法甄别。
未落案之前,还请何大人严守法度,不要骚扰家眷,袭扰府邸,如有失矩之举,本官自会向圣上上本弹劾!」
何宏辉脸上神情微微一凛,满神京都在传闻,眼前这位少年伯爵,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今日一见,只是只字片语,已见锋芒必现!
连忙说道:「伯爷尽管放心,下官来时,指挥使许大人曾交代过,荣国贾家与国有功,锦衣卫只拿罪愆之人。
定会守足规矩,不会对贵府多做惊扰,我们之所以封了贾琏的院子,是要搜查是否藏有相关佐证。」
这时,院子里一个锦衣校尉出来,对着何宏辉摇了摇头。
何宏辉一挥手,守护院门口的锦衣卫便撤了回来,紧接着又从院中鱼贯而出十多个锦衣卫,后面还押着五花大绑的贾琏。
此时贾琏已吓得脸色雪白,连走路都站不直,被锦衣卫拖拽着行走。
他见了贾琮如同看到救星,大声喊道:「三弟,三弟,你要救救哥哥。」
贾琮皱眉问道:「文书上所写之事,二哥可曾做过?」
贾琏慌不择言说道:「我是去过平安州,是大老爷叫我去的……。」
贾琏这话一说,不仅贾琮脸色一变,连王熙凤也吓了一跳。
贾赦虽死,但爵位未传,他还是荣国府的爵爷,他要是牵扯其中,甚至是主谋,荣国府的祸事就更大了。
何宏辉喝道:「这人吓的失心疯了,堵了他的嘴,省的乱说话!」
贾琮一听这话,心中古怪,怎麽锦衣卫倒帮贾家遮掩起来……。
手下锦衣卫听了吩咐,随手便堵了贾琏的嘴,推推搡搡押出了府邸,王熙凤跟着身后放声大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