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先天大日神光
数日后。
红叶岛。
一间厢房内。
陈珩周身灵机涌动,口鼻的一呼一吸间,都发出烛火迸裂似的炸响,尔后竟越来越大,直如一道雷轰霹雳在逐渐酝酿,要伺机将拦在眼前的一切阻碍都尽数摧去!打得塌陷沉毁!
一时之间。
这整间房室内都隐约在微微摇撼,朱红的梁柱颤下几缕微不可见的灰埃,几步外的案几上,白瓷茶具跃跃发响,交撞出「叮咚」如流泉的声音。
好在每间厢房都各设了隔音的禁制,这动静才未扰得众人歇息不宁。
而在这歔欷声愈来越大,最后竟真的在空中出现丝缕雷光时。
却又在至极时倏得跌落,一层层削去……
不过胸膛几个起伏,陈珩的气机便从高天跌至了渊谷,其中霸烈无当的意味,也改换成了一股绵绵若存丶若水潜流于涧的静谧。
数息之后,他的一身气机都蛰伏了下去,呼吸声已经是若有若无,几乎微不足道。
但在静到了极致时,又兀得开始生动,如春汛至来,冰雪尽消,河水上涨。
渐渐,这间厢房又依稀响起了口鼻歔欷时的雷音。
就在这一动一静之间。
陈珩的气机也起伏不定,时而仿佛兴云吐雾,时而仿佛隐介藏形。
身躯中的穴窍不断配合着练炁法旨,运使着气脉流动,配合着它们挪移搬运,将外界的精纯灵气炼化为自家胎息,增进道行。
就这样,又过上了半日。
陈珩缓缓从入静中退了出来,将眼一睁,收摄了全身气机,神情中露出一股感慨之色。
「好一门《动静雷音导引法》!有它相助,我炼化灵气的过程少说也节省了先前的一半苦功,『金谷墟市』这趟的确不虚此行,那些大派弟子看来也绝非是什麽泛泛之辈!」
陈珩从蒲团上起身,随意活动了一番手脚,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不轻松灵便,如乘云雾而行,自有一股畅快自在之感。
连精神也完足舒服,好似打烂了一圈拦在身前的窠臼,与虚空天地要变得更加相亲了。
这次修持,他总算将自身的修行,从练炁三层推进到了炼炁五层,离练炁六层也已相差不远。
不仅体内的胎息总量多了数倍,这一身战力,也由此翻上了数番。
陈珩自诩,纵然他的道行仅是练炁五层,还尚未九返圆满。
但在这偌大的「金谷墟市」里,练炁境界,就算往保守了说,能胜过自己的也不过十指之数,甚至还更要少些。
若是再遇上前次的那场天魔大潮,应付起来,也是从容许多,至少也不会同先前那般狼狈,还能更多保有几分馀力。
……
「若是能在前去地渊之前就修成真炁,将一身胎息转化成了『太始元真』,那活命的把握便又要多上些了。」
陈珩摇头。
练炁的每一层境界成就所需胎息都各不同,愈是往后,便愈多。
在陈珩新得的那门《动静雷音导引术》上就有明言,开篇就做了简述——
若练炁一层所需的胎息量数是一方窄口小盏,轻易就能注满,练炁二层便是水囊,三层是陶盆,四层是汤鼎,五层是泉池……
一层所需的胎息都比一层要多,层层叠去。
到了练炁九层,就如若是一方湖河了,需得无数的胎息,才方能够倾满成就。
而那仅是寻常的真炁,都需如此的胎息数量,又况且陈珩的「太始元真」更是天下至极,品秩高绝。
若寻常真炁所需的胎息数量都是一方江湖了,「太始元真」便更不必多提,唯有北冥沧洋,才能做个比拟。
陈珩在宝聚斋卖去了几乎所有的符器,仅留下雷火霹雳元珠丶紫金破煞锤丶参合车这三件中品符器还有一口乾坤袋。
就连流霄尺和青娥画图都被他舍去了。
可得来的符钱,除了留下一成用来购置飞剑外,剩下的皆是用在了练炁修行上。
纵然如此——
还仅是将他从练炁三层推进到练炁五层,只跨过了两个层阶。
可若是寻常练炁士得了这些符钱,不说能修持到九层圆满,从无至有,修持到个练炁七丶八层,那必是是绰绰有馀的……
一念及此。
陈珩又觉得颇是可惜。
南域的各处商号坊市都被怙照宗当年的血腥手段吓破了胆,在收购道法时,皆是慎之又慎,唯恐一个不小心落入了套中。
这般施为,倒是令他的一真法界不得大展拳脚。
如《动静雷音导引术》,便是一门控制呼吸吐纳节律,调动五脏六腑,来加速炼化灵气的道术。
若无此法相助,短短三两日之间,陈珩是绝无可能炼化完如此之多的符钱。
这门道术,还是他从宝聚斋回返红叶岛的当日,路途中,恰巧遇见了五光宗前来观礼祝贺的使团。
那使团里,正有一名随师门长辈来玩耍的练炁弟子,于是便也被陈珩顺手拓印了出来,模拟在一真法界内。
反覆杀了数十次,那五光宗弟子的道法也大抵都掉落得差不多了,但对陈珩来说最合用的,还是这门《动静雷音导引术》。
以呼吸节律来调动内腑,一动一静之间,便如一方混混大磨,将收摄来的灵气碾压粉碎,磨损成易与人身相合的精粹——
似这等能够辅以练炁的道术,若是可以拿出去售卖,那它的价值绝不过下于一件十五道禁制的中品符器,甚至还犹有过之。
而陈珩这几日除了练炁修行外,便是在「金谷墟市」内四下搜寻,也不知将多少练炁士请入了一真法界内,所得的道法亦是数之无尽。
只可惜南域的坊市商行们顾虑重重,唯恐步了「万宝楼」和「六合社」的后尘,倒是断了这一处敛财的路径丶
再加之陈珩也不愿被窥破行藏,也只得暂且先搁下丶
「昨日又得了四十三门下乘道术,中乘道术却仅得了一门唤作『罗结同心锁』的法门,这也不知是哪位前辈所创,显然是道侣之间用来夜话闲谈的,于我而言更是无用,白费了一番苦功。」
陈珩负手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雕花小木窗,遥望水波嶙嶙,漾荡如海。
此时。
正值是月上中天。
他的这处厢房在红叶岛的最西南侧,只站在窗边,便能望见一扇万顷大湖平圆如镜,隐隐约约,还有几只丈许长的赤尾金鲤正不时跃出水面,拍碎月天和水面交映,搅乱了清波。
这方大湖之所以唤作浮玉泊,乃是因日照烟霞时,水光蔚蔚,汩滉不定,犹若碎玉玲珑,才有此称呼。
眼下虽无日景,却也正月色清皎,河汉澄明,湖光更是寒碧非常,显出与白日另为不同的一片风致。
「我近日虽得了不少道术,合用的却不多,同宝聚斋那位郝庆延管事所说的一样,大多中下乘道术的威能,都是抵不过符器,并且也不如符器便捷——」
陈珩站立窗前,默默思忖。
这些中下乘道术非止威能比不得符器,并且在修行上,还要花费莫大的功夫,一步步,从小成丶中成丶到最后的大成至境,才方是功行圆满。
陈珩虽有一真法界在手,相当于「现世一天,法界十日」。
但面对这些不过平平的道术,他也不会花费心思,将其一一修行到大成至境。
最多也就稍稍涉猎一二,权当增长些见识,日后若是遇见了,以好方便从容破去。
毕竟一真法界也最多就是「现世一天,法界十日」,并非够能予他无限的宽裕。
而听说在八派六宗内,还存在「洞天」一物,同样亦可调换宙光流速,与他的一真法界在某方面,也是存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
「最适用于我的,应是那些凶险异常,一个错漏便当即横死倒毙,而且威能不凡的上乘道术……」
陈珩看着窗外的素寒湖景,暗自心道:
「可惜,我如今所得的唯一一门上乘道术,还是涂山葛前主人留下,怙照宗的『极光大遁』,没有干银星矿做前引,却是修不成它。」
干银星矿乃是天外星辰的精粹所炼,从来都是贵重至极。
而能够冲出罡气圈,去天外采集星辰精粹的修士,最次都是大真人了,这两者一合,使得干银星矿更是弥足珍贵。
这几日间,陈珩也曾暗里无意打探过干银星矿的消息,得来的答案,却都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