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赏桂宴
自打薛姝过来,镇北侯夫人便一直拉着薛姝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哪怕是接待客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能到场的诸位也都是人精,一见着了薛姝,便知道镇北侯府此次大办赏桂宴的原因为何了——原来是人家心心念念的亲甥女来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这赏桂宴就是为了薛姝办的,先前薛姝一直不来,随意点也就罢了,但如今人家正主来了,可不就是要大办一场吗。 一时间,无数道或是打量或是艳羡的目光落在了薛姝身上,众人皆各有心思。 接待客人是个体力活,纵然镇北侯夫人想多显摆显摆自家的亲甥女,却也得为薛姝的身体考虑。 她年纪小,本就受不得累,一见她露出了疲态,镇北侯夫人便如临大敌,派了三五个女使婆子,把人送到了薛琛身边,叫他好好照顾着。 薛琛喜欢清静,每年来这赏桂宴,一是为了陪伴薛陆氏,二来只是为了跟舅舅家的几个表兄弟走动,因此他过来,只管在后院躲清闲就是了,没有外人会过来打扰他。 薛姝在前头端坐了大半个时辰,早就腰酸背痛,此时一回到薛琛身边,见四下无人,便顾不得许多了,往那贵妃榻上一靠,手里捧着薛琛亲手给她沏的茶水,微眯着眼睛,十分闲散惬意。 “姝儿怎么在这儿睡着,着凉了可怎么好?你平日在家便是这么照顾姝儿的?”一道清冽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怒意。 察觉有人靠近,薛姝连忙坐直身子,转头便迎上了一张隐隐带着怒气的脸:“表哥,我没睡着呀。” 陆应淮既然是京城众多女儿的梦中情郎,除去才学,长相自然也不差,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又身着一袭玄色织锦长袍,光是往那一站,浑身的气势便叫人不敢直视。 陆应淮没料到她会突然坐直身子,面上一怔,连忙放缓了声音,身上气势瞬间就柔和了七八分:“如今天冷了,时刻都要注意保暖的,可不能马虎,女孩子更得注意。” “我知道啦。”薛姝说着,连忙伸手理了理衣裳。 她这下意识的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陆应淮的眼睛。 见她拘谨,陆应淮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以后时日还长,如今薛姝肯登门,日后自然也能把他当成自家的哥哥看待,慢慢来便是了。 于是陆应淮不动声色地在薛琛身边坐下,道:“姝儿,你肯回家,我们都很开心,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日后也不必说,你不要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以后,该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侯府也是你的家,千万不要跟我们生分,哪怕非年非节的,也要多回家来住些时候才是。” 薛姝眨眨眼,一时心中震惊,竟忘了回话。 听她这表哥的意思……好像知道她为何与侯府疏远? 其实她不肯与侯府亲近的原因也简单,在她三四岁那会儿,薛岳动不动就抱着她长吁短叹,说镇北侯府在朝堂上如何如何针对他,又说镇北侯行事如何如何跋扈,总之是把镇北侯府贬得一文不值。 那时候薛姝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与自己更为亲近的父亲是因为镇北侯府才愁眉不展的,故而心里便对镇北侯府存了排斥和抵触。 以至于后来,不管侯府怎么待她好,她都觉得侯府是别有目的,自然不肯与之亲近。 但是这些事,都发生在薛姝极小的时候,按理说,镇北侯府不应该知道的。 “别这么看着我,有些事情,查起来其实并不费事。”只需要找薛岳身边的老奴问两句,实在不行拷打一番便是了。 审讯逼供这方面,镇北侯府可是好手。 “哦……”薛姝捧着茶盏,愣愣地点了点头。 薛琛看看陆应淮,又看看薛姝,一时间犯了迷糊:“什么事啊?” “与你无关,喝你的茶去。”陆应淮看着他这糊里糊涂的样子就生气。 明明有个亲妹妹,还不知道珍惜,对自家亲妹妹冷言冷语,倒是对那个庶妹态度温和,实在是个糊涂蛋。 也不知道这样的脑子,是怎么年纪轻轻就考过了秋闱的,怕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对,薛姝连忙出言道:“表哥,之前是姝儿不懂事……” “此事不能怪你,”陆应淮抬了抬手,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是薛岳居心叵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去。” 薛姝还要说话,却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听见这阵声音,薛姝心下了然,应该是从小就是混世魔王的二表哥,和从小都被二表哥欺负的三表哥来了。 陆应淮按了按眉心,道:“姝儿,你好好歇息,一会儿用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说完,陆应淮便起了身,快步走出院子,还不忘顺手把门带上。 外面的喧闹声停了一会儿,应该是陆应淮在说话。 “我可是听说姝儿来了,骑着马从东郊大营跑回来的!凭什么不让我见啊!我都好久没见姝儿了!”这是二表哥又跳脚了。 “二哥素来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连赏桂宴这天也不例外呢。”这是三表哥又管不住嘴了。 “哟,你见上了?!”这是二表哥又开始嘲讽人了。 “都给我住口!姝儿在里面休息,若是吵到了姝儿,你们两个便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这是大表哥终于忍无可忍了。 显然陆应渊和陆应澈都很怕这个大哥,外面瞬间便没了声响。 院子里,薛琛和薛姝对视一眼,一个没忍住,便齐齐笑出了声。 陆家三人皆是习武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锐许多,院子里兄妹俩努力压抑着的笑声也并没有逃过他们的耳朵。 陆应渊撇了撇嘴,嘟嘟囔囔道:“完了,这下完了,我在姝儿面前的形象全完了。” “大哥,叫人把我院子围了,一点风都不给我透的人,是你吧?”陆应澈面上笑得那叫一个和煦。 本来,他天真地以为这次只是如往常一样,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赏桂宴而已,他一向不耐烦人情往来,既然知道薛姝不会来,他便一直在院子里待着没出来。 若不是四周实在是过于安静,连声鸟叫都没有,引得他起了疑心,出门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的院子早就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天知道,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还以为侯府被抄了,魂都要吓飞了。 陆应淮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一记眼刀扫过去,陆应澈便只好老老实实地低下了脑袋,再也不敢多问一句。>